骆诚猛然回头,双目似剑盯着骆老太。
骆老太没看见,另一个老太太看见了。
她悄悄踢踢骆老太的脚,“骆家的,别说了,骆诚不高兴了。”
骆老太朝骆诚看去一眼,冷冷一笑,“怎么,还敢打我不成?哼!我好歹是他长辈!”
那个老太太撇了下唇,心说,长辈?
您老就别往脸上贴金了,当初,你们不是赶骆诚出族了么?还不让骆诚种那块田?人家骆诚不稀罕啊,又开荒了一块,还种得不错呢,那晚种的稻子也快收割了。
现在骆诚有钱了,就说是骆诚的长辈了,哎哟,真不要脸!
骆诚冷冷看了眼骆老太,打马走了。
对于一个六十岁的嘴碎老太太,他还不屑于出手。
爱嚼舌根的人,迟早会咬了自己的舌头。
他心中的这个想法刚想过,身后,骆老太就哎哟了一声。
叫得还挺惨的。
另一个老太太忙问着,“骆家的,你怎么啦,捂嘴做什么?哎呀,嘴里出血了?”
“晦气,刚咬着舌头了。”骆老太太恨恨骂道,把血腥吞下去了,“哎哟,疼死我了,我怎么这么倒霉的?说个话还咬舌头?”
那个老太太轻轻扯唇,活该!谁叫你骂人的?
……
离开村子后,路宽了,人少了,骆诚策马扬鞭很快就赶回了酒馆。
如今酒馆里新招了一个厨娘,一个伙计,再加上陈来庆,骆诚和李娇娘已经不必时时守着酒馆了。
他们成了真正的甩手“东家”。
每日只需管管采购的菜,收收欠的钱就好。
骆诚将马停在酒馆一侧,朝里头大声喊着,“宁生?宁生!”
那个十来岁的小伙计,笑呵呵从酒馆里跑出来,“东家,您来了?”
“嗯,把这个拎到后厨去吧。”骆诚从马背上,解下捆着的水桶。
宁生接过水桶,惊讶着道,“豁,好重啊,装着什么呢?”
“鱼虾。”
宁生将水桶放在地上,揭开一层毡布往里看。
可不是么,好满的一桶鱼虾,为了防着鱼虾跑出来,细心的骆诚还网了一层网子。
“够用三天了。”宁生笑着,拎着水桶就往后厨小跑着走了。
骆诚将马儿停在酒馆一侧,让马儿自己吃地上的青草。
这时,陈来庆走来了,摇头说道,“骆诚?铁铺掌柜家出事了呢,娇娘去看去了,她说今晚可能不回来。”
骆诚一怔,“什么?铁铺掌柜家?”
他抬头往对面看去,右边的那家铺子,大门紧闭,门口的一个天天烧着的火炉子,也熄着火。
难怪,他回来时,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来是少了天天听到的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出什么事了?”骆诚皱眉问道。
酒馆的左边是荒地,再往前走是进村的路口,右边是片杂树林,离得近的邻居,还得走一里多地,往右边走许久才是集市。
酒馆对面是香油铺和铁铺,他们两家的左右两边,也没有相邻的,最近的都在一里多远的地方。
这个地方只有三家铺子。
又因三家不是同行,所以三家的关系一直相处得极好。
对面两家的孩子们,会在三家之间窜门来玩。
不忙时,都坐在一起聊天,互相帮下忙,对面忙时,李娇娘还会帮着照看下孩子。
三家人去别家,像进亲戚家一样。
得知铁铺家出了事,骆诚很是吃惊。
“铁铺掌柜的娘子,难产出事了,你前脚走,后脚就消息传来了。”陈来庆叹了一声,“年纪还那么轻,才三十岁……,家里都慌成什么样了,大家伙一起帮忙,抬往县里去了,娇娘听说后,跟着去看了,她叫人递话回来,可能今天不回来,明天会跟着铁铺家人一起回来。难产,人都没气了呢,抬到县里也没用的,唉……”
陈来庆叹了一声,“他家还有三个没成年的孩子呢。”
乡下的大夫,医术一般,遇到大病,都是将病人抬往县城。
可这里离着县城有几十里的路……
还是难产昏迷的……
这种情况,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骆诚也替铁铺掌柜家难过。
“今天店里不忙,我跟着去看看。”骆诚道。
酒馆开张后,铁铺掌柜帮了不少忙,店子里一些桌椅柜子,是骆诚在铁铺掌柜的帮助下做好的。
三家铺子的关系,处得像兄弟一样。
“你骑马,没多久就会赶上的,去看看也好,看看娇娘吧,她急得什么似的。”陈来庆道。
骆诚只进屋喝了口水,就又骑马往县城方向赶去。
他担心李娇娘,用着比常快的速度骑马。
那些人因为抬着个难产的孕妇,走不快,骆诚骑马很快就追上了他们。
李娇娘骑着驴子跟在大家的后面,焦急地喊着,“你们停下来,让我看看她……”
可没人理会她。
几个汉子抬着担架,小跑着往前走着。
孙铁铺家的两个亲戚妇人,则挽着包裹,跟在一旁跑着。
八十里路,他们就这样跑去?
骆诚忽然心疼起了那个难产的孕妇,她怕是挨不到那会儿吧。
“娇娘?”追到跟前时,骆诚大声喊着李娇娘。
李娇娘回头,“骆诚哥,你怎么跟着来了?”
“陈叔说你来了,我就跟着来了。孙家嫂嫂怎么样了?”骆诚道。
说着话,他的目光往担架上看去,那上面的女人双目紧闭,脸色死白一片。
蓝色小花的床单上,不时的有血水滴下。
骆诚心头狠狠一跳,妇人生孩子,原来真的和阎王隔着一道门!
她挺过去了,就活命了,她挺不过去,这里的哪个土坑里,就是她的归宿了。
骆诚心头忽然沉闷沉闷的,反感起孩子来。
“是骆兄弟啊?”跟在担架旁小跑着的,还有孙打铁,担架子的四人,他跟着走,为的是轮流休息着。
另两个妇人,一个是孙打铁的嫂子,一个是老娘。
两个人的脸上,都是忧心忡忡的。
“骆诚哥,我说孙家嫂子我能救活,可他们都不信我,非要抬着往县城找大夫,这里离着县城有八十里路啊,这得跑多久?”病人又不能坐马车,因为会颠簸,更会有性命危险。
八十里路,这是跑马拉松呢?
他们吃得消么?
李娇娘很焦急。
骆诚想起来了,娇娘会医术。
“孙二哥,你让我娘子看看孙二嫂吧,她会看病。”骆诚忙说道。
孙打铁没见过李娇娘给人看病,说什么也不让李娇娘看,他摆着手,“我知道你们好心,可这……,唉,我们还是进县城吧,县城里有医馆。”
骆诚又说道,“孙二哥,我娘子给县城一位王员外的独子看过脑伤,他家里一度都要准备后事了,还准备找女子冲喜呢,是我娘子给治好的。你们要是不相信,往后进了县城,可以打听得到的,住在县衙那条街的最大的宅院便是王宅。”
一说王宅,孙打铁的大嫂就说话了,“啊,我知道王员外家,老二,我和你大哥给他家打过短工,就前不久的日子,王家独子不久前,确实因为受伤昏迷不醒,说是脑袋砸坏了,家里急得什么的时候,来了个小娘子给治好了。王员外为此,给府里所有仆人都打赏了呢,连我和你大哥打短的,也意外得了二百文的赏钱。没想到,竟是李娘子啊。”
孙打铁的老娘惊讶着道,“这是真的?”
“我没见过李娘子,不过,府里的人说,王员外为了感谢李娘子和她官人,送了匹马儿。”孙打铁的嫂子孙大娘子道,“我当时给马儿喂过草料,我瞧瞧是不是那匹马儿。”
她叫骆诚停下来。
骆诚拉了下马缰绳,停下了。
孙大娘子走到近前细看,“娘,是这匹马儿,我记得这个铃铛,王宅有个小仆人弄坏了,还是大郎给装好的呢。”
“啊,这这这,这是真的呀。”孙老太忙喊着二儿子,“老二,李娘子治好了王家小少爷的脑伤,她说接生,那就让她看看吧,我瞧着,这抬到县城也远着呢,这万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