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前，祁风前往宫中面圣，请求皇上允许林颜一同随行。
皇上看着他跪在地上，没有直接同意，反而问祁风为何。
“闽南一行路途遥远，太傅夫人待在京中想必更加安全。”皇上道。
祁风跪下行礼，道：“我和内子自西雨村时便日夜相伴，实在不忍分开，完颜霜一事后，内子在京城中露了脸，她独自留守京中，微臣放心不下。”
完颜霜之事过后，林颜对长公主有恩，祁风故意提及，是要让皇上念及此情。在这之前，林颜被行刺之事还尚未定论，祁风的不放心并非没有理由。
皇上最终便允许了林颜同行的事，毕竟祁风一脸认真地说留人在京城自己办案会心神不宁，皇上虽然有些烦恼，但还是一边赶人一边同意了。
在林颜面前，祁风换了个说法，道：“你救了长公主后不久便遇刺，所以我像皇上禀报行刺之人可能是不满皇家，因此怪罪于你，所以不放心留你在京中，皇上便准了。”
林颜半信半疑地点点头，不再纠结此事，问起案子的进程，道：“我听说那个南疆人不愿意开头说出南疆军队的部署和数量。”
“他骨头硬的很，不是不愿开口，而是不想用大越话开口，我们这边，除了马宪懂了一两句南疆话，其他人对此一窍不通。”提到案子，祁风心沉了几分。
那个南疆人往往都是用大越官话挑起审问人的求知欲后，就改为南疆话，一天下去，愣是一句有用的信息都问不出来。南疆人皮糙肉厚，也不怕鞭子和板子，打了一顿，到头来他们还是笑嘻嘻的，连宁来也拿他们没辙。
“这倒是有些棘手。”林颜喃喃，突然想起自己包袱里还带着没用完的毒素，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转过头对祁风道：“我想起来我的包袱里还有一瓶毒蛛的毒素没来得及用，这种蜘蛛咬了人之后会伤口发痒，令人难以忍耐。”
祁风疑道：“颜儿，你是要利用这毒做出会让人全身瘙痒的药？”
林颜重重点了点头，这些南疆人不怕受刑的痛，可未必能忍住极致的痒，全身瘙痒却得不到解脱比酷刑也差不了多少。
“那天我路过寡妇村，那位童姐好心收留了我，纵然她算不上一个彻头彻尾的好人，也不该落得被南疆人烧成黑炭的结局。”林颜做这个药用在南疆人身上，就算是为那些寡妇们报仇了。
说干说干，林颜立马翻出自己的东西，让人收拾间屋子出来，自己开始琢磨那些瓶瓶罐罐。
收拾的时候，胡湘非要主动帮忙，林颜拦不住她，看着她勤勤恳恳地擦干净了门窗，连放毒药的瓶子都擦的锃亮。
林颜制药不喜旁人在，祁风没有打扰，自己和周昶一起去再次审问马宪。
去牢房的路上，祁风问起皇上的命令：“皇上命连州守备军和戍边军一起抵抗南疆人，没有提到越岭如何处置吗？”
周昶对祁风很是客气，虽然是长辈，说话反而很谦逊，道：“闽南总督郑尧山的折子一送到京城就引起了轩辕大波，皇上气的摔了两座汉白玉做的笔洗，一怒之下发了命令，令我等速速逼退南疆人，夺回东和，其他处置，待收复东和之后再做打算。”
祁风点点头，“皇上要先平外敌再解决内忧，只是怕郑尧山狡诈，趁收复东和之时，速速整顿越岭，掩盖自己蝗灾不治的罪行。”
周昶看他一眼，问道：“太傅大人想入越岭收集证据？”
祁风没说是或者不是，只道：“这一路诸多证人，都说郑尧山的罪行可怖，可郑尧山的折子递到京城，还是有人替他撑腰，这潭水着实深的很，若非我亲力自证，皇上拿不出有力的证据。”
大越朝的陈年积累的烂柯没有那么容易清理干净，或许揪出了在背后贪污纳贿的这批人，就能解出当年老太傅遭人陷害的谜题。
马宪的证词还是跟之前一样，南疆人占领东和之后，派军队像赶羊一样把人赶到边缘各镇，在每个镇中布置兵力，企图控制东和。
“那些南疆军手段残忍，会让我们这些百姓装作逃亡至此，等待镇上主动开了城门之后，南疆人便冲进去屠杀，凌舒说的没错，我们每个人都杀了人。”
马宪颓唐地坐在牢房的地上，南疆人被俘获了之后，他每日都十分自责，听狱卒说给他送饭他没动过。
“大刘是你吩咐人杀死的吗？”周昶问。
马宪摇摇头，道：“是衙役自作主张杀的，大刘看到了南疆人，他们怕惹出事，所以就下手了。”
牢房里沉默了一会，祁风又道：“你知道凌舒的身份？”
马宪又沉默了，过了一会，嘶哑地说：“我知道，我在守备军里的时候就见过她，所以我才把她放进寡妇村，南疆人要求我给他们进献女人，凌舒的父亲和南疆人串通一气，就由她来偿还。”
连马宪都觉得凌舒的父亲是和南疆人勾结了，这一点对于郑尧山来说更有利了。
“凌舒一家四十几人全被南疆人杀了。”祁风突然说，可是马宪并没有很惊讶的样子，祁风便懂了，或许马宪的内心犹豫过凌舒的父亲可能也是被逼无奈。
但是人活到了绝境，如果不推出一个凶手来恨，没人能说服自己，这一切只是天灾，只是倒霉。百姓的悲愤需要一个发泄对象。
离开牢房，祁风让周昶调戍边军围住小镇，人性很复杂，祁风不能保证，这里面是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叛国。
到了晚上，果然抓住一个想要趁乱离开小镇的人。
戍边军把人带到祁风面前，这人还穿着衙役的衣服，就是那天多问了马宪一句的衙役，看向戍边军和祁风的眼里满是恨意，怒骂道：“你们这些狗官，都只是为了自己享清福，狗皇帝也只顾自己痛快，根本不把我们百姓当人！”
他字字句句都是恶意的诅咒，道：“我要南疆人的马蹄踏破京城城门，踏碎皇帝的脑袋，让你们这些狗官都尝尝我们受过的罪！”
这人说完这句，突然挣脱开束缚，一脖子撞上了戍边军还没能收起的刀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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