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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三日月宗近……”

    “是第二位日本系的从者呢。”

    “真美啊。”

    “据我了解,是某个地方堪称国宝级别的刀剑吧……?”

    “所以——”

    “那么问题来了。”

    “一振刀剑为什么会作为英灵被召唤出来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说起来比较惭愧……”被围观的三日月宗近一脸淡定地捧着茶杯,慢悠悠地说道:“其实是作为刀剑付丧神这一概念被御主召唤的。”

    “原来如此。”罗曼点了点头,把迦勒底似乎在无意间偷了别人的国宝的犯罪感给摁了下去,“毕竟不是同一体系,我也是有听说那个岛国对于‘神’的概念比较模糊——不过会被召唤就说明有‘缘’存在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日本,神明与妖魔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付丧神,是依附于某件物品而诞生于世的精怪。

    所谓八百万神灵,自然不单单是指具体数量,还因为日本神道认为万物皆有灵,故而,八百万是为“无限”。

    真正的神明自然是不可能被迦勒底的降灵系统召唤出来的,但是,那些降格的、半神、伪神之类的就说不准了。

    源初一脸冷漠。

    “我不知道,是碰瓷吧。”

    三日月宗近:“?”

    “御主还是一如既往的过分啊。”

    他毫不意外地笑了一声,繁复的衣着晃得人眼晕。

    “说什么呢?你对我这个软妹有意见么?”

    迦勒底众人齐齐摇头。

    总之不是所罗门真是太好了。

    罗曼悄悄松了口气,“三日月先生的房间也要安排好。”

    “确实如此。”

    “医生,你们看着办吧。”源初对这种事不感兴趣,“我有点饿了,去厨房找点吃的去。”

    “前辈,我和你一起吧?”

    “好啊。”

    在女孩子们离场以后,男人们开始着手安排起来。

    源初旁边的房间都是之前那些一起准备进行灵子转移的候选适任御主的,虽然他们现在都被冻在了框体里,暂时无法回归,但也是不能动用的。所以,从者们的房间距离源初的房间要稍微远一些。

    “刀剑,也是武器哦?”一直保持沉默的恩奇都温和地笑了一下,垂下眼睑,敛起眸光。

    “确实如此呢。”三日月宗近慢声开口:“所谓武器,不被使用就会失去存在的意义。一旦闲置,长久不在战场发挥效用,就会——”

    生锈。

    这可以说是恩奇都难得讨厌的东西。

    三日月宗近,就算是个存在千年的老人家,本质也是刀剑,拥有着世所罕见的美丽,具备着斩杀敌人的锐气。

    “只是可惜,这刀剑有神性。”

    即便御主有了新的武器,作为信任的当然还是自己,恩奇都当然并不为此感到怀疑,但又莫名觉得焦虑,这份心情无从释放,也无法得到解答。

    想要缓解那份疼痛,自然只有——

    三日月宗近明确感受到了空气中似乎迸发出了若有似无的火-药味,还有那种挑衅感,然而这并不能令他动摇,刀剑付丧神不动声色的微笑面对。

    “那么,打一场?”

    “哈哈哈年轻真好。”

    既然是武器间的较量,那可不能输啊。

    在交战结束,目送着恩奇都离去,他发出了微不可察的叹息。

    那位御主啊,可不是会容忍自己为他人掌控的存在。

    这一点,他早就明白。

    “好久不见了,晴明大人。”

    三日月宗近微笑着看向依靠着门扉、拢着双手的Caster。

    “的确许久未曾碰面了,没想到会有机会在这种情况下相见啊。”安倍晴明挑动眉梢,“真是出乎意料。”

    “毕竟是那个人在这里,我们能重聚于此,也并不令人感到意外吧。”

    “是啊。”

    麻仓樱姬,那确实是非常久远前的姓名了。

    “master,请原谅我的不请自来。但是,武器长时间不使用,可是会生锈的,请您将我打磨得更加发亮吧。”

    在源初解决完生理需求,把肚子垫饱以后,她打算稍微休息一下。

    就在打开自己的房门之前,恩奇都及时在她面前显露出身形,顶着一张无辜的笑脸,如此诉说。

    “……你这是在跟我撒娇吗?还是在抱怨上次特异点没有带上你,恩奇都。”

    源初愣了一下,她难得有这么不确定的时候。

    在断裂的缘逐一恢复以后,迦勒底的人变多了,源初难免会忽略他。

    “撒娇?”

    恩奇都吃惊地睁大了清澈又漂亮的眼睛,容姿端丽无法辨明性别的从者咀嚼着御主话中的词语,用目光描绘她线条柔软的脸庞。

    “这对您来说是叫做……‘撒娇’的感情吗?”

    神造之子纯净的犹如被雨水洗涤过的天空,几乎对人类的感情一无所知。

    非人之物在经历过残酷的战斗之后,他的身躯也仍旧毫无磨损,但近在咫尺的御主显然不同。

    他能清晰的听到女孩子胸腔内那颗心脏的跳动,一下又一下,柔软的律动牵动着脉搏的起伏。

    人类,实在太脆弱了。

    哪怕她再怎样顽强也无济于事,只要被扼住咽喉,就会一击毙命。被微小的病毒入侵,就会破坏人体免疫系统,让她吐出灼热的呼吸,带着由衷的痛意。

    恩奇都从不否认,在满怀期待地降临的那一刻,他的内心充满了喜悦,他极为迫切地想要碰触到从未真正见过的那个人。

    在目睹那双眼瞳里摇曳的火光时,恩奇都终于感到安心,然后它也顺理成章地一直燃烧进了他的心底。

    那是何等自由的灵魂啊,拥有着足以令人惊叹的美丽。

    他们明明素不相识,却又异常亲密。

    恩奇都无法忍受她沉寂的模样,他喜欢她横冲直撞、充满活力的姿态,为此,他干涉了她,释放了凶兽。

    源初默认了他的言语,放任了他的任性。

    因为他是她最为信任的武器。

    ……明明,仅仅如此就已经足够了,为何还会产生迷茫呢。

    恩奇都看到她收下了那个礼物,给予某个男人拥抱,与之相连的魔力契约明确的流淌过她的情绪,他感知到了她的内心在开始动摇,迟早有一天,禁锢着感情的牢笼也会彻底崩塌吧。

    于是,从她眼眸中灌入他心底的火焰开始灼烧,这让恩奇都感到不知所措。

    对此一无所知的少女安静地注视着他。

    “嗯,是撒娇。”

    恩奇都仿佛浑然不觉一般,微笑起来。

    这难以形容的心情该如何描述呢?

    神造兵器发出了难言的叹息。

    乌鲁克的危险分子如何察觉不出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想要占有御主全部的目光啊。

    “什么啊,原来你也有这样的一天吗?”源初的眼瞳里突然涌动起笑意,像是在嘲笑诸神的失策,“自认是武器的家伙,学会了拥有自我啊——既然如此,允许你尽情撒娇,恩奇都,我喜欢这样的你。”

    “喜欢……?”

    胸膛中突然浮现出近乎明悟般的预感,沉甸甸的感情在心底兴风作浪,几乎压得神之子喘不过气来。

    他的长发宛如浸染了草木浅淡的芬芳,眼瞳里闪耀着光辉,如同春光里的嫩芽,在湖水里安静地漂浮,不辨雌雄的面容泛起浅淡的笑意。

    “我明白了,master。”

    早春的溪流静静地回响。

    在遥远的过去,寄宿在他身体内的少女躺在大地的恸哭里,被古老而又久远的悲歌环绕,声音里却还是含着笑意。

    “我要死了,失约于人,这倒没什么,连累了你还真是抱歉啊。”

    她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你后悔吗?’

    他明明没有发问,却又莫名地好像被那个女孩听到了一般,给予了答复。

    “我的人生,无可挑剔。”

    那个女孩子总是骄傲到近乎傲慢的地步,从不怀疑自己,只走自己想去的道路,那样坚定的信念也指引了泥人前往。

    那一刻,她的灵魂飘然远去,而恩奇都也彻底化作尘土崩塌。

    脆弱的身体、强大的灵魂,从不迷茫的心灵,构成了“源初”。

    他抬起了御主纤细的手腕,在对方不明所以的注视里,微微一笑。

    “那么,请允许我对您撒娇,容忍我的放肆。”

    她对自己毫无防备,充满信任。

    得知这一事实,他在这一刻,明确的体会到了不知如何形容的兴奋与喜悦。

    “你怎么了,恩奇都。”

    恩奇都没有回答,他理所当然地垂下头颅,近乎虔诚地在御主的手心里烙下滚烫的亲吻。

    “御主啊……”

    源初显然被这出乎意料的一幕惊住了,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掌,却被神造之子温柔而又不容拒绝的握住。

    “这副身躯会为您而战。”

    他用充满依恋的姿态凝望着她,宛如幼兽一般的行为迷惑住了少女的眼瞳。

    名为“恩奇都”的机体,如今当然只为御主而生。

    天之锁可以束缚神明,也可以束缚人类,对吧?

    “请让我成为你的依靠,源初。”

    “你……”女孩子吃惊地注视着他,一时失语。

    良久,她才开口,审视般地盯住他。

    “真是大言不惭啊,天之锁,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明白。”

    他的眼眸在柔和的光线中闪烁着灼热的情绪,继而走得更近,坦然自若地对御主表达自己溢于言表的欣喜,恩奇都捧起对方的手,然后自然而然地抚上自己的脸颊。

    “这是我心情的表现,还请您宽恕,对于御主的敬爱令我无法保持沉默。”

    这是何等胆大妄为的言辞啊,卑劣的利用她的信任,企图获取她目光的停留,如果这是罪过,那么他的确罪无可赦。

    恩奇都由衷地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