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繁不再劝他,自己一口接一口地喝。因为度数不高,江砺起初没有拦她,后来见她刹不住,才忍不住按住她的手,警告她:“再喝要醉了。”
她握住杯子不撒手,也不说话,只是带了点恳求看着他。
“只许再喝一杯。”江砺松口,召来侍者,让对方把剩下的红酒拿走。
她对他的安排没有什么不满,仿佛觉得能够保住手里的这一杯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
在江砺的注视下,她慢慢地把那杯红酒喝完,原本就红润的唇上沾染了红酒的颜色,更加撩人心弦。他想起前几天那个不太真实的吻,只觉得浑身燥热,喉结也不禁轻轻动了一下。
吃完饭,等下楼的电梯时,沈星繁调出手机计算器,把菜钱AA过后,又加上那瓶红酒的钱,用微信转给江砺。
收到微信的转账提醒后,江砺面无表情地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算得可真够明白的。”
沈星繁对他语气里的危险恍若未觉:“那瓶红酒挺贵的,你一口也没喝。你点一下确认吧。”
他却不确认,问她:“你跟你以前的领导,也是这么划清界限的?”
她在他冰冷的眼神中斟酌了一下,给出一个折衷的方案:“那……我改天请你?”
江砺不置可否。进电梯后,她缩在角落里不吭声,对他的不悦视若无睹。
到停车场后,她不发一言地坐进江砺的车里。酒力有一些上头,她鼓捣了半天安全带,也没有成功系上。
江砺看不下去:“我来吧。”
然后,他倾身过来,帮她把安全带拉下来。在做这个动作时,她突然抬眼,直勾勾地看向他。
许是她目光里的灼热燎到了他,又许是萦绕在她唇瓣上的酒香惹得他也有些醉,他不由得停在那里。
她的脸很小,五官立体,线条流畅清晰,轻垂眼睫的样子,无端多出几分纤细和脆弱感。
望她片刻,江砺终是抿住嘴,把安全带“咔哒”一声扣上,从她身畔离开。
然后,他恢复严肃的表情,说:“你这状态,今晚就别回去加班了,送你回家?”
她攥紧的手慢慢松开,说:“麻烦你送我去顾一鸣的酒吧吧。”
刚刚吃饭时,盛从嘉说有东西给她,约她在“暮色”见一面。
到酒吧门口后,她邀请江砺:“你要进来坐坐吗?今天酒吧不营业,没有别的客人,只有盛从嘉和顾一鸣在。”江砺的手放在方向盘上:“你们小团体聚会,我就不凑热闹了。”
沈星繁没再说什么,直接下车跟他道别。江砺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一些堵。她显然只是随口一问,根本就没期待他答应邀请。
“暮色”去年才刚开业,人手不是很够,顾一鸣身为老板,恨不得把一个员工掰成两个来用。而他的表弟韩季因为过于能干,被他委以重任,既是前台经理,又是吧台长和调酒师,堪称“暮色”的中流砥柱。
可是,中流砥柱这两天请假陪女朋友过节,酒吧相当于一下子少了三个劳动力,顾一鸣索性给全体员工放了个假,自己也带父母去杭市玩一圈。
沈星繁走进去时,盛从嘉不知道听顾一鸣说了什么,坐在爵士鼓前用力敲了一下吊镲:“顾一鸣你不会说话就别说,好好一男的偏偏长了张嘴!”
顾一鸣被她震得险些耳膜穿孔:“姑奶奶,你能不能弄出点人间的动静?”
盛从嘉听后更加来劲,抡起鼓槌乱敲一通,顾一鸣差点原地去世。
看见沈星繁之后,盛从嘉扬起鼓槌挥了挥:“沈星繁,你跟哪个野男人吃饭去了?这么晚才来!”
回复她微信时,沈星繁只说了跟同事吃饭,没有提到江砺。
顾一鸣敏锐地察觉出她的低气压:“你怎么吃个饭比刚搬砖回来还累?”
沈星繁露出一个苦笑:“最近事情太多了,一件接一件的,我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盛从嘉从鼓凳上跳下来,拉着她在爵士鼓前坐下,把鼓槌塞到她手里:“有情绪发泄出来就好啦,我正好录个小视频,给我的粉丝当元旦福利。”
她今天喊沈星繁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盛从嘉在某站是个网红up主,沈星繁作为好姐妹偶尔也会出镜。去年,“暮色”驻场乐队的鼓手临时辞职,顾一鸣找沈星繁救了几天场,盛从嘉录了一段她排练时的视频上传到网站,没想到这个视频小火了一把。
“姐妹,我都跟我粉丝夸下海口了,元旦给他们一个大福利。我要是再不发点他们想看的,他们就要脱粉了,救救孩子吧。”
沈星繁高中时代沉迷摇滚乐,学过几年爵士鼓,宋念秋不支持她这个爱好,逼她去上舞蹈班,还是沈国华替她打掩护,表面上送她去舞蹈班,其实却偷偷把她送去了隔壁的爵士鼓教室。
这么想想,沈国华也不是没做过好爸爸。
她不太想出镜,但在盛从嘉的软磨硬泡下,只好答应给她录一段,但条件是拍远景。
盛从嘉拿出手机:“没问题。保证拍得你妈都认不出你。”
盛家小姐大大咧咧惯了,没留意到沈星繁在听到“你妈”这两个字时眼里一闪而过的低落。
沈星繁看向顾一鸣:“一起?”
顾一鸣跟她对视一眼:“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