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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

    沈惜之没能见到皇帝,因为她如今的身份不仅仅是煜王妃,还是罪臣之女,身为皇帝,让罪臣之女做了儿媳,恐怕不亚于在自己心里埋了一根刺。

    姜景煜去见了皇帝,沈惜之等得无聊,带来的妙意是头一次进宫,手脚都快不知道怎么放了。跟随姜景煜的几个随侍又如他一般都是闷葫芦。

    直到景仪宫的宫女来请,凝滞的气氛才算好了些。

    景仪宫是当今容贵妃的居所,容贵妃虽不是皇后,却能持凤印,执掌六宫。

    为了不让姜景煜找不见人,沈惜之特意留了两个随侍等他。而容贵妃不好相与,她多带几个人也好壮壮胆。

    “煜王妃这边请。”宫女举止恭敬,从容不迫,脸上含着笑,和善至极。

    景仪宫处处精致,沈惜之还未见着容贵妃,便听见几个含笑的声音。

    “总听闻煜王最是心冷,这么多年不曾瞧上过一个女子,三个月前怎么就突然看上了沈家的女儿,还低声下气地去与皇上求了她来?”

    “据说啊,就是据说,直到成婚,那二人都不曾见过,既不曾见过,又何来的情比金坚爱比海深?后来沈家不就……谁说得清呢?”

    “瞧着时间,煜王妃也该到了……”

    沈惜之踏上台阶,没等太监们通报就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儿臣参见贵妃娘娘。”她一进门就行了个大礼,让乱哄哄的妃嫔们诡异地安静下来。

    容贵妃坐在主位,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不动声色地瞥向门口的太监。

    “煜王妃有心了……”刚说半句,就见沈惜之动作麻溜地起了身。

    “谢贵妃娘娘。”她微微颔首,做足了姿态。

    容贵妃哽了一口气,秀眉微蹙,下面的妃嫔们见了,心思立刻活泛起来。

    “煜王妃怎的这般无礼,未经通报就敢进来,莫不是王爷不曾给煜王妃请个教习嬷嬷?”

    “是啊。”沈惜之叹了一声,“王爷说今日是回自己家中,要那繁文缛节是糟蹋贵妃娘娘的心。如今一见,原来贵妃娘娘看重那些礼节,甚于看重儿女。虽然王爷不是贵妃娘娘所出,但……”

    恍然发觉自己失言,沈惜之连忙捂嘴,“儿臣胡言乱语罢了,贵妃娘娘慈母之心,应当不会与儿臣计较吧?”

    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又松,容贵妃这才轻笑:“煜王看上的女子果然不一般。只是你二人婚事匆忙,以往更不曾听过你二人之事,要不今日便说来听听?”

    与姜景煜那些事……

    沈惜之漠然,杀了他二十三次的事算吗?

    众人紧盯着她,容贵妃也老神在在地轻扣矮桌,一副等得起的样子。

    看来这些人非要自己编个故事才肯罢休。

    沈惜之面色含春,满脸娇羞,说着:“其实我与王爷早已两心相悦,只是王爷害羞,不知该如何说此事,这才一直没找到机会将我们的事公诸于众。三个月前,我便是等不及了,才逼着王爷……唉,早知贵妃娘娘如此好奇我与王爷的事,我早该叫王爷告诉您的。”

    “是吗?”容贵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而后望向门口,“原来煜王是因害羞,才耽搁至今啊。”

    沈惜之猛地一顿,扭头一看,姜景煜正大步走了进来,目光似有似无地盯着她。

    “害羞”的煜王殿下似乎因王妃的言辞而气恼。

    就在容贵妃等着看他暴怒时,却听他轻飘飘地说:“既然贵妃已经知道了,本王就不再赘述。”

    不光是容贵妃,就连沈惜之都觉得自己听错了。

    尤其是容贵妃,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真是笑话,京城之中谁人不知煜王此人是个冷面阎罗,他会害羞?简直比太阳打西边儿出来还要离谱!

    可煜王他怎的就肯认下沈惜之的胡言乱语?莫不是真心喜欢?

    姜景煜对容贵妃行了一礼,拎起沈惜之就走:“王妃叨扰已久,该告退了。”

    沈惜之反应过来这人是来救她的,连忙冲容贵妃露出笑来:“对,儿臣告退!”

    离开景仪宫,沈惜之才松了一口气。可还没走出宫门,迎面就来了一人,脸上带着与姜景煜的冷面截然相反的和煦。

    此人正是当今太子姜泽瑞。

    太子乃是先皇后所生,占嫡占长,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然而先皇后已逝,容贵妃膝下也有一位刚满十六的九皇子,若容贵妃能更进一步,成为继后,那么太子之位究竟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三弟,刚听说你们去见了母妃,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姜泽瑞面上带笑,目光在沈惜之身上一晃而过。

    “皇兄。”姜景煜与他见礼,沈惜之也跟着行礼,道了声“太子殿下”。

    “王妃身子弱,府上还炖着药,错过了时辰药效就不好了。”姜景煜睁着眼睛说瞎话。

    沈惜之与他做戏,果真咳了两声,倒显得弱不禁风。虽然她不知道姜景煜为什么要对姜泽瑞撒谎,但她现在对姜景煜愧疚得很,不光是自己杀了他太多次,还有自己必须利用他。

    所以私心里,她无条件偏向姜景煜。

    姜泽瑞露出了然的神情,状若无意道:“难怪沈家从前将弟妹藏得严实,原来是身体抱恙。三弟,弟妹既做了煜王妃,你便该多顾着她。”

    “皇兄说的是,那臣弟便先带王妃回府休养。”姜景煜从善如流。

    两兄弟你来我往地打着哑迷,最后姜景煜带着沈惜之离开,姜泽瑞则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即去见了容贵妃。

    景仪宫中,因着容贵妃心情不好,各宫嫔妃都极有眼色地告退离开。姜泽瑞来时,容贵妃身旁只有个垂肩的嬷嬷。

    “母妃。”姜泽瑞不咸不淡地唤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收敛不少。

    这是一个在皇宫里不算秘密的秘密。

    姜泽瑞从两岁起就养在容贵妃膝下,理应是如亲生一般的感情。然而后来容贵妃生了九皇子,自以为能一飞冲天,成为继后,母仪天下。可谁知皇上对先皇后一往情深,仅是给了容贵妃执掌六宫的殊荣,不肯给她最想要的后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