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倒了。</p>
所有人都跟傻逼一样看着我。</p>
我耸肩,丢掉手里的打人凶器,指着大伯说:“这不就解决了吗?”</p>
二爷爷回过神,马上做主:“把吴大冶关起来,检查好红煞娘子,叫二姑带人过来修容,谷仓加派人手,禁止他人靠近!”</p>
“是!”</p>
二爷爷毕竟是村里的泰山北斗,哪怕手残了,也依然有话语权,他一说话,村里的青年们就照办了。</p>
“真是没了手指。就没人听了……”二爷爷看着自己残缺的手,嘀咕道。</p>
村里青年还是听他的。</p>
但按刚才的局势看,是先听大伯的,其次再听二爷爷的。这让过去在村里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二爷爷怎么受得了呀?</p>
他叹完气,就看向我。</p>
我有一种被老癞蛤蟆盯上的不祥预感。</p>
“吴不准,跟我到大冶家看一看。”二爷爷沉声道。</p>
“我家还有个小妹要照顾……”</p>
“我会叫你姑妈去你家看看的。”</p>
这不就把我的后路给堵死了吗?</p>
看来我只能去大伯家看看了。</p>
大伯家。</p>
入门就是一片狼藉。</p>
门上、墙壁上都是长长的抓痕,分不清是人的抓痕、还是野兽的抓痕。</p>
所有东西都被打翻了,仿佛没有什么可以给人站脚的地方了。</p>
伯母抱着大侄子缩在桌底下,样子很狼狈,眼神躲闪,似乎是受了很大的惊吓。</p>
而大侄子是不停地哭。听哭声这么嘹亮,八成没事。</p>
我们把伯母从桌底下拉出来,起初她很惶恐,在看见二爷爷后,这才缓下心神来。</p>
而我……</p>
我在看大爷爷的尸骨。</p>
他逝世以后,我们村人利落地给他办了后事,净身、修容、穿寿衣、裹尸布、封棺。</p>
我还记得封棺前,我们有个仪式,是瞻仰他遗容的最后一面,那时他可安详得很,就跟睡着了一样。</p>
那会儿,他也没想到自己“睡”入棺材后,还有一日会被人从棺材里翻出来,大卸八块吧?</p>
现在,大爷爷的尸身七零八落,一块在屋顶,一块在屋南角,一块在屋西角……真是惨!</p>
要是他死后不折腾那么多事,好好下葬就好了。</p>
现在,不用等头七夜,黑白无常来拘魂,他自己都快保不住自己了。</p>
二爷爷走到我身边,看了看大爷爷的尸骸后,对我说:“把你大爷的尸体捡回来。”</p>
“为啥是我?”</p>
“难道是我?”二爷爷举起残手。呵了一声。</p>
“好吧。”我只能认命地顺着顶梁柱,爬上屋梁。</p>
卡在屋梁上的,是大爷爷的头颅。</p>
我刚触碰他的头颅,便一股刺骨冷意从手指蹿上脑,头脑一片空白,在快要丧失意识之时,我暗道不好,这狗东西想附我身!</p>
我岂是这么好惹的?</p>
立马咬破指尖,点在眉心,护守灵台!</p>
瞬间就清醒了。</p>
我再睁眼,发现自己倒挂金钩,还好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坠落下来,但身体的本能还在,勾住了屋梁,还好运没把大爷爷的脑袋扔下去。</p>
屋梁下,所有人都在看着我,大多吓傻了。</p>
我马上就下去。</p>
把大爷爷的脑袋放在供桌上后,看到二爷爷在看着我,我笑了笑,抬手,把眉心的血印子扫了扫,这就去捡大爷爷其他的残骸了。</p>
后面倒没什么问题。</p>
很快,我就把大爷爷的尸骨都捡齐了。</p>
“我来了。我来了!”一个风风火火的声音闯了进来,二姑背着一袋子闯了进来。</p>
她快步走到大爷爷身边:“哎哟!怎么这么惨呀?死都死了这么多天了,才被人分尸。啧啧!”</p>
话虽这么说着,但她嘴角忍不住勾起,带有一丝嘲笑,死去的吴怀温堂哥可是她的本家人啊,说不恨大爷爷是不可能的。</p>
她拿出针线,准备就要动手缝合。但不知她想到什么了,突然抬头热情地对我说:“不准,来搭把手,姑教你缝尸。”</p>
我震惊:“我?!!”</p>
今个儿咋的了?</p>
什么都要我做???</p>
二姑说:“你不是准备开始学法术吗?那就得从现在起,啥都学一点啊!”</p>
“我学这个?!”</p>
二姑皱眉:“怎么?看不起女工?看不起绣花针啊?”</p>
“咳,不敢……”</p>
“那就来吧。姑姑教你怎么缝。”</p>
我认命地接过针。</p>
二姑说:“缝不好,今晚爷爷就去找你!”</p>
我:“……”</p>
“不对,我说错了。不管你封得好不好,这大爷都会去找你的。”</p>
我:“……”</p>
“其他小家伙,该收拾的收拾,别都愣着了。今晚还不知会折腾出啥呢!”二姑挥挥手,就低头穿线。</p>
二爷爷沉声说:“缝好后。火化。”</p>
“火化?”二姑停下穿针,抬头吃惊地看向二爷爷:“祖宗的规矩可不兴火化,你让我来缝尸,就是为了缝好后火化?那还不如现在直接扔进火里少了。反正也没差一块。”</p>
“不缝,能算是全尸吗?”</p>
二姑笑了一声。</p>
不管土葬还是火化,按规矩,都是要把死者身体修好。让他漂漂亮亮地走。二姑那一说,其实根本就没想要让大爷爷走得好看。</p>
她低头穿好了两条针线,就递给我,然后就开始缝尸体了。</p>
我一愣,问:“二姑,你不用叫你教我什么吗?”</p>
二姑冷着脸忙着她的事,显得漫不经心:“你想要我教啥?就是简单的缝缝合合嘛。你就把尸体想象成一件衣服,缝好就行!”</p>
“真是这么简单吗?”</p>
“当然!你看我怎么缝,你就怎么缝吧!”二姑说。</p>
“好。”</p>
我无奈地笑,但心里是知道的,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二姑这次叫我帮手,却什么规矩都不告诉我,分明就是想挖个坑,日后出什么问题,就全赖在我这新手上。</p>
怎么觉得自从接了阴阳筊之后。就成了所有人的枪呢?</p>
指哪打哪。</p>
但出事了,全都能赖我这把枪不好用。</p>
我现在只能看着二姑的活,只见她缝尸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一针穿上、一针穿下,而是有花纹的,基本上每穿一针就打一个结,就跟街头鞋匠补鞋的方法一样。</p>
我琢磨了一会儿,这就上手了。</p>
没过一会儿。堂弟怀远就扶着他爸,也就是我大伯,从后门进来了。</p>
这时的大伯精神看上去稳定许多,就是面无血色,看起来很憔悴。</p>
他走到二爷爷面前,低声:“二叔。”</p>
二爷爷哼了一声:“现在知道叫我二叔了,刚才怎么不知道叫我二叔?”</p>
大伯脸色尴尬。</p>
“懒得追究你,说吧,你爸这是怎么了?我查看了你的屋,你没事,你婆娘没事,你娃子没事,就你爹,五马分尸!这就是冲着他来的,你说,你爸做了什么事,惹到人家红煞娘子去了?”</p>
“这就得问吴不准!”大伯恼恨地看向我!</p>
我不动声色,继续穿针引线。</p>
二爷爷看了我一眼,又回头说:“你家的事,跟不准有什么关系?”</p>
大伯咬牙说:“昨晚,就是他把红煞娘子带到我家的!”</p>
二爷爷看向我:“不准?”</p>
我哼了一声:“不是我带来的,她是跟燕子来的。”</p>
“跟燕子?”二爷爷眼神一闪,似乎明白了。</p>
大伯却想努力把事扯我身上:“是你,故意跟那红煞娘子泄密,让她来害我爸的!”</p>
我哼:“难不成,要告诉她,是你要害燕子?让她来害你?”</p>
大伯:“……”</p>
我:“她迁怒到死人身上,总好过迁怒到活人身上吧?”</p>
“那是我爸!”</p>
“但也是死人。”我说,“就算把他缝好,再大卸八块,也没啥事。但如果是你被大卸八块,那可就是真的死定了!不仅是你,甚至你全家都得死!”</p>
大伯被我呛得没话说:“也就是说,我还要谢谢你了?”</p>
“不客气。”</p>
“你……!!”</p>
二爷爷问:“吴不准,看来你知道是哪个红煞娘子来害大伯家的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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