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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邋遢道人

    易容成秦知县的茹中行,因为暗杀李佑败露了行迹,被当场擒住。

    李佑正要细细审问,却见援军来到了身前。欧阳伦跳下马,急切道:“李姑爷,李姑爷,你在哪里?”

    “驸马爷,我在这里呢!”李佑招着手。

    欧阳伦奔过来,抱住李佑大笑:“好小子,你还活着哪,活着就好!本驸马一路上心急如焚,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现在放心了。来,见过魏国公!”

    李佑被欧阳伦带到徐达面前,抬眼看去,见这个明朝战神端坐在马背上,身着铠甲,威风凛凛且目光如炬。

    当下心头凛然,拱手行礼道:“下官李佑,见过魏国公!”

    徐达微微点头道:“敌军呢?”

    郭坚走过来,行了礼之后,当即说了守城退敌之事,着重讲了李佑如何识破敌人的阴谋,如何运筹帷幄定下守城之策,又是如何身先士卒英勇杀敌。

    徐达听了,眸子里精光闪动,深深打量着李佑。

    “很好,是个人才!”话语寥寥,但称赞之情溢于言表。

    徐达为人小心谨慎,且身为国之柱石,一般很少对人对事发表议论评价。李佑能得到他简短的一声称赞,已然破格了。

    “魏国公谬赞了,下官愧不敢当!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请魏国公示下。”李佑态度恭敬。

    徐达久经沙场,做事雷厉风行,当即道:“既然余下的贼寇逃走了,那就要除恶务尽。驸马爷,你带着部下守在县城,以防敌人去而复回。”

    “本将自带三千铁骑,杀往茅山,剿灭匪徒。”

    说完,徐达一声令下,领兵驰骋而去。

    “不愧是盖世名将啊,令行禁止,行动神速,佩服!”李佑由衷赞叹道。

    欧阳伦点点头,笑道:“你也不赖,魏国公夸你是个人才呢。你不知道,魏国公自打跟随皇上征战沙场以来,只夸过两个人,一个是已故大将军鄂国公常遇春,另外一人就是你了!”

    郭坚道:“确实如此,李姑爷,能得到魏国公一声褒奖,你前途不可限量哪,想来以后出将入相不在话下,说不定还能封侯封王呢!”

    有这么夸张吗?

    李佑急忙摆手,谦逊道:“我区区一个丞相府赘婿,哪能跟国公们相比?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了。”

    又问:“驸马爷,魏国公怎么也来了?”

    欧阳伦回答道:“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但魏国公戍守顺天府时,已经察觉到了白莲教的阴谋。他此次回京,正是为了剿灭白莲教,挫败他们的罪行。前些日子面圣之后,魏国公明里离开了京城,却又暗中折返回来,一直领兵拱卫京师。”

    李佑了然,明白这是徐达和朱元璋唱的一出双簧戏,早知道如此,丧尸大军攻城时就不用那么惊慌了。

    转头吩咐道:“来人,将茹中行带到公堂,本官要亲自审问。”

    “驸马爷,劳驾您清理战场;柳捕头,请你带人安抚好百姓们,确保城内秩序稳定;县丞,麻烦去请个郎中来,给孙福元治伤!”

    回到县衙,稍作休息。看着郎中为孙福元处理了伤口,确定他没有伤到要害,李佑长出一口气,这才提审茹中行。

    郭坚坐在椅子上,疲惫不堪,审问茹中行的事情全权交给了李佑。

    公堂里没有几个人,幸存下来的官兵们或是跟着柳捕头安抚百姓去了,或是受了伤,自去歇息。

    倒是那个邋遢道人大咧咧坐在案桌旁边,喝着酒,打着嗝,一点也不把自己当作外人。

    此人在危急关头出手相助,功劳不小,且李佑本就是个随和的人,自然对他礼遇有加。只是此人浑身臭烘烘的,熏得李佑脑袋发昏。

    茹中行被押上大堂,他披枷带锁,脚下铁链铿然有声。进得堂来,直挺挺站着不跪,脸有傲色。

    一个衙役抄起水火棍打在他腿弯处,骂道:“直娘贼,就因为你,老子们差点命丧黄泉。还敢狂妄,犹自不知死活,跪下!”

    茹中行站立不稳,趑趄踉跄了几步,仍旧昂起脑袋,鼻孔朝天。

    “诚彼娘之非悦,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郭坚骂道。

    李佑道:“不跪就不跪吧,茹中行,你是个聪明人,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关于军粮案详情,本官已经推断出来,如今还有两个问题需要你交代。第一,可还有剩余的军粮?”

    “运往茅山的粮食消耗数月,想必不会剩下多少了,至于甄远道手里的那些粮食,你们也看到了,全部用来施粥了。”茹中行道。

    “第二个问题,秦知县遗体何在?你何时杀了他,并易容假冒的?”

    “一个月前,我杀了秦知县,遗体埋在县衙后院东墙根下。”

    李佑苦涩一笑:“茹中行,为了这么一个阴谋,你用心何其狠毒,又何其苦心积虑啊!”

    茹中行叹道:“惭愧,最终还是败在了李大人手里!其实我从半年前就开始谋划此事了,要不是李大人屡屡坏我好事,怎会迁延耽误到今天,又怎会一败涂地?”

    李佑听他话中有话,皱眉道:“你说我屡屡坏你好事,此话从何说起?”

    茹中行盘腿坐下去,拉家常似的道:“遇见你这么一个聪明人,棋逢对手,我愿意多说几句。李大人,还记得王四海一案吗?还记得张县丞兄妹俩吗?”

    “我派王四海绑架胡靖,是为了救出高见贤大人。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高大人乃是五品术士,他更适合指挥丧尸大军。要是今夜金莲尊者换作高大人,你们绝无取胜的可能!”

    “你破了王四海一案,导致我无法营救高大人。而后你又在高淳县截杀张县丞兄妹,致使一个魔胎尚未降生就夭折,更让我们耽误了不少时间。”

    李佑越听越心惊,同时无语了,原来从王四海一案开始,自己就已经陷入茹中行的阴谋之中了。

    这应该算自己倒霉,还是幸运?

    茹中行的阴谋一环扣一环,却两次三番被自己打破,他不气急败坏,不恼羞成怒才怪呢!

    “所以你才要暗杀本官,是不是?”李佑道。

    茹中行摇头,轻蔑一笑:“如果因为你屡次破坏了我的计谋,就不惜暴露自己暗杀你,我怎么辅佐圣女重整山河?气量未免狭窄了些,眼光未免短浅了些!”

    “李大人,你要知道,朱重八坐稳了皇位后,白莲教安插在朝廷官府里的人员经受多次残酷的清洗,已经所剩无几了。像我和张县丞这样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会暴露的。”

    “我大可以不暗杀你的,纵使不死之人全军覆没,我的计划全盘失败,但凭借今夜守城的功劳,就算我不能升官,依然可以用秦知县的身份继续蛰伏在句容县,等待时机卷土重来。”

    李佑道:“是这么个道理,可你还是选择了暴露身份,且时机极为不恰当,到底为了什么?”

    “因为你太聪明,断案如神,迟早是我圣教的大敌,而且你体内有……”

    茹中行说到这里,张着嘴巴,表情凝固,眼神黯淡,僵坐着就此死了。

    “有刺客!”郭坚跳了起来,急切大喊。

    邋遢道人打了个呵欠道:“莫慌,是贫道杀了他。”

    “这是为何?”郭坚一头雾水。

    “想杀就杀了呗。”邋遢道人一脸无所谓。

    李佑意味深长地看着邋遢道人,脸色阴晴不定,随即正色道:“道长,别开玩笑了。郭大人,快带人搜查刺客!”

    “我就说有刺客嘛,疯道长真是不可理喻!”郭坚不疑有他,招呼着几个手下奔出公堂。

    等公堂里再无他人,李佑沉声道:“道长,你知道我的秘密?”

    “你有啥秘密,快告诉贫道,贫道最喜欢打听人们的私密之事。且慢,容我猜一猜,嗯,李大人是不是体弱肾虚?贫道这里有一种丹药,最能滋阴补阳,而且我精通房中术……”

    “道长玩笑了!”李佑见他插科打诨,心知问不出个其所以然来。

    而后想起刘伯温死前曾经说过,等时机到了,就会有人来找自己的。莫非邋遢道人与刘伯温有渊源?

    半晌后,郭坚气喘兮兮回来了,瘫软在椅子上说:“老了,老了,经不起折腾啦。李姑爷,没抓到刺客,秦知县的遗体倒是挖出来了。”

    “刺客无非是白莲教逆贼,杀害茹中行灭口,慢慢抓捕吧。”李佑道。

    “本官实在太累,先去睡上一觉,明天还得写奏折呢。”郭坚起身往外走,走出两步,回头问道,“李姑爷,我有一事感到困惑,那个魔婴怎么突然变成干尸了?”

    邋遢道人嘿然一笑,李佑瞪了他一眼。

    “万大人曾经给过我一种毒药,让我在危险时刻用来保命。这种毒药能让活人立即变成干尸,前些日子,我也是凭此从封绩手里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李佑又拿老万当挡箭牌。

    郭坚恍然,拍手道:“这就对了,怪不得当时我出言询问时,老万三缄其口莫测高深。嗨,老万这个人嘛,性情古怪得很,又死要面子,他绝不会承认自己唆使李姑爷用毒的。放心,我也不会说出去!”

    “郭大人有心了!”李佑道谢。

    等郭坚离开,邋遢道人又呵呵笑道:“李大人,你撒起谎来,堪称一流,贫道自叹弗如。不过嘛,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的秘密,终究瞒不住的。”

    这一回轮到李佑揣着明白装糊涂了:“男人嘛,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不丢人。好在我家娘子很满意我的表现,我和她常常达到生命的大和谐呢!再见,本官要去看望孙福元。”

    “你会是天选之人吗?”邋遢道人看着李佑的背影,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