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又输了。”朱元璋放下手中的一颗黑子,凝目看向徐达,“都说棋盘如战场,徐爱卿用兵如神,不愧是我大明朝第一名将!”
徐达起身,躬身道:“皇上过谦了!臣只是皇上的一条猎犬,负责叼回猎物来,皇上才是真正的猎人!”
朱元璋眯眼笑道:“说吧,你此次回京,不仅仅是为了军粮的事情吧,又给朕叼回什么猎物来了?”
“臣曾经派了一队人马前往北方探查敌情,一个月后只逃回来三人,这三人声称在沙漠里遇到了可怕的怪物,险些全军覆没,他们奋死拼杀才保住性命。”
“怪物?”
“不死之人!”
朱元璋惊呼:“有这等事?”
“臣咨询过一些修行之人,他们莫衷一是,众说纷纭。但有一种说法比较普遍,所谓的不死之人,与白莲教的魔胎邪术有关。”
“白莲教怎么会与北元勾结在一起?呵,有意思,他们为了对付朕,竟然能放下不共戴天之仇联起手来了!”朱元璋嘴角上凝着一抹冷笑。
徐达不作评价议论,继续道:“听说白莲教有可能与北元联手,臣不得不重视起来,又派出密探四处侦查。根据密探带回来的消息,大漠里确实出现过不死之人,但很快就没了踪迹,在北元境内活动的白莲教教徒也转移南下了。”
“南下,他们意欲何为?”朱元璋问道。
“意图不得而知,但种种迹象表明,这一伙恶贼似乎是冲着京师而来的!”
朱元璋眉头紧皱,走过多年的血雨腥风,见过无数的刀光剑影,他的直觉非常敏锐,京师里正酝酿着一场可怕的暴风雨。
“臣建议暂缓北伐,先排除国内隐患,稳住京师局面。”徐达道,这就是他回京面见朱元璋的原因。
内有隐忧,且敌情不明,不宜对外用兵,此乃兵家之道。
“不,你立即返回顺天府,继续秣马厉兵,朕积极调运军粮北上,咱们君臣二人把声势搞大一些,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朕要北伐的决心!”
“臣明白了。”
皇上就是皇上,谋略深远,心机深不可测,徐达由衷感到佩服和畏惧。
“咱们君臣纵横天下二十多年了,再强大的敌人都倒在了我们的脚下,北元已成强弩之末,白莲教更是不值一提,这一次他们也绝对掀不起大风浪来。”
朱元璋神态轻松起来,轻描淡写转移了话题:“你认为胡惟庸这个人如何?”
“此人气量狭窄,才能平庸,又贪图权势,不是宰辅之选。他好比一匹拉车的马,如今不敢造次,那是因为害怕皇上手中的鞭子,假以时日,只怕难以驾驭。”徐达直言不讳。
“朕自有主张。徐爱卿一路奔波辛苦,回府与家人团聚去吧。”朱元璋淡淡说道。
徐达欲言又止,然后磕头谢恩,倒退着走出武英殿。
“自从八年前那一场变故之后,徐达待朕愈发谨慎生疏了,他方才评价胡惟庸的那一番话,跟刘伯温所说的如出一辙!”朱元璋脸色冷酷,声音里夹杂着寂寥和漠然之情。
“元生,把棋子收了吧,朕以后都不下棋了。”
元生走到棋盘边,惊奇地叫道:“皇上,您快来看哪!”
“一惊一乍的作甚?”朱元璋慢腾腾走回棋盘前,看了一眼,发现徐达的白子组成“万岁”两字,颔首笑道,“徐达终究是徐达,这一份心思谁人能及?”
……
快到散值的时辰,李佑将春宫图塞进怀里,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端起茶水来灌了一口。
茶水早就冷了,他却毫不在意,没了味觉,冷茶热茶有啥区别?
“要是没穿越,失去了味觉兴许还是好事呢,我可以去当吃货主播,直接奥力给,还有老八什么事呢?”李佑苦笑,调侃自己。
就在此时,胡惟庸来到了缉捕司大堂里宣旨,让李佑立即带人去抄户部尚书茹太素的家。
到缉捕司上任已有些时日了,一直没差使,没想到第一个任务就是去抄二品大员的家,李佑很震惊。
“岳父大人,到底怎么回事?”李佑问道。
胡惟庸摆着手:“莫要多问,先去办事吧!”
李佑急忙喊来百户韩宝,让他召集起来属下。一百多人很快集合起来,浩浩荡荡奔向茹太素家。
来到府前,缉捕司的人行动迅速,将茹府团团围住。
小旗官孙福元屁颠屁颠跑过来,跪在地上,让李佑踩着他的背下了马。
孙福元曾经得罪过李佑,一直忐忑不安,更要命的是李佑官升副千户,调到缉捕司任职,成了他实打实的顶头上司,他拼了命讨好李佑,也顾不得同僚们如何看待了。
“韩百户,抓人!”李佑下令道。
韩宝招着手,带上三十多个人冲进府里,举着绣春刀大喊大叫。
“李……李大人,府……府里的人……都死了!”韩宝是个结巴。
“什么?”李佑愕然,第一次奉旨抓人,竟出了差池。
他慌忙跑进府里,见到厅堂里倒着一地的人,茹府上下三十多口人一个个嘴角带血,已然气绝身亡了。
“快去请仵作来验尸,搞清楚死亡原因。另外,再仔细清点辨认一下,看一看有没有逃走的人。”李佑接连下了两个命令,不住揉着眉心。
仵作验了尸,回禀道:“李大人,查明死因了,是砒霜中毒。这个壶中的酒下了砒霜,量很足,毒死三十多口人绰绰有余了。”
“是主动服毒,还是受到了胁迫?”李佑问道。
不等仵作回答,李佑亲自勘察,死者身上都没有伤痕、淤青,府里也没有打斗迹象,想来是主动服毒。
畏罪自杀?这么说来,有人提前给茹太素通风报信!
韩宝清点辨认完死者之后,又来汇报道:“李……李大人,茹府长子茹……茹中行不在其中,不知所踪。在书房里发现一盆灰烬,应该……应该是烧掉的书信。”
“搜,立即搞清楚茹中行的去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李佑叫道。
正指挥着手下们搜查所有房间,孙福元小跑着来到身旁,对李佑耳语道:“李大人,相府小厮胡贵在街口等着你。”
“他来做什么?”李佑不耐烦地嘀咕一句,转身出去走到街口。
“姑爷,老爷让我来问一问,茹府现在情况怎样。”胡贵点头哈腰道。
李佑抬眼见到老丈人的轿子停在远处,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头咯噔一跳,径直跑了过去。
“岳父大人,你怎么来了此处?”
“路过,我就是路过而已……哎呀,你在办皇差,怎么能擅离职守呢?快回去!”胡惟庸掀开轿帘,面色尴尬。
李佑直截了当问道:“你将抄家的消息提前通知了茹太素,是不是?”
“嘘!不要在大庭广众下说,隔墙有耳。”胡惟庸默认了。
“你知不知道,茹太素一家老小服毒自杀了,我的差事办砸啦!”李佑气不打一处来。
没想到胡惟庸一脸欠抽的表情,哈哈笑道:“死了,他们一家都死了?茹太素还算个聪明人,不枉老夫甘冒风险给他送信。好啊,死得好,一了百了啦!”
你又在作什么死?李佑恨不得把胡惟庸从轿子里揪出来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