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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一回上 前任公爵使手段 外国公主献良谋

    聂晓明一听这话就急了,跟着站起身来,憋红了一张脸,斥道:“柴大官人,本官好心跟你讲讲圣人的道学,你倒好,不但不领情,还滥施淫威,这……这……”

    “这什么这?你就不就是靠着几篇迂腐干瘪的文章,才换来了这个不大不小的芝麻官么?你在别人眼里大概还是个人物,可在我这里,你连个屁都不是!”柴安风骂道。

    “我……我……我是先帝钦点的第四名进士,是史老相公的得意门生,你……你……你跟我这样说话,就是在侮辱斯文!”聂晓明说话都禁不住结巴起来。

    不提史弥远也罢,提了史弥远,柴安风就更加恼怒了。

    “哼,史弥远很厉害么?别人怕他,我就不怕他。你在这破地方当官当久了,不知道临安里的事,我也不跟你多说,你现在就回去打听打听,问问我和史弥远之间有什么瓜葛!”言罢,柴安风高声喝道,“送客!”

    眼看自己打出了史弥远这张“王牌”,却依旧没有吓唬住柴安风,聂晓明不禁有些气馁。他好歹也是苏州这个富庶膏腴之地的父母官,说起来也是封疆大吏、起居八座,要是换了其他的老百姓,敢这么跟他说话,下不下狱还两说,屁股肯定已经是被打开了花。

    可是柴安风这个平民可不是寻常的平民,硬碰硬的话,区区一个知州还真占不到什么便宜。

    于是聂晓明脸色一沉:“罢、罢、罢,本官也不同你理论。然而这些受你迫害的百姓,本官是一定要带走的!”

    说着,聂晓明一转身,大步流星便往门外走去,华亭县令包克凯也跟着走了出去。

    这次来华亭县,聂晓明特意带了苏州府衙三班衙役,再加上华亭县衙的衙役,手里也有个两百来人,算是一次规模不小的行动了,也给了他一些做事的底气。既然讲不通道理、谈不成生意,那也就别再废话了,干脆抢人吧!就凭这两百官府的衙役,还抢不过远道而来的柴安风吗?

    “要坏事!”安坐不动的耶律楚材忙起身,提醒道,“看样子,他们是要来抢人了。黄大个子是个直肠子,不知道变通,可别同衙役打起来!”

    “打起来又怎么样?别说是那些官府里的衙役了,就是从临安城里调几队御林军来,我都不怕!”

    “不怕是不怕,可就为了这几个泼皮无赖,就和官府打起来,实在是不太值得。主公,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耶律楚材道。

    “我们还是兄弟相称吧,什么主公不主公的,我听不惯。”柴安风道,“官府有什么了不起的?打了也就打了,怕什么?”

    耶律楚材忽然狡黠地一笑:“柴兄怕是没搞清楚吧?就凭区区一个苏州知州,也敢来捋柴兄的虎须?要我看,他们是狗仗人势,仗的是史弥远的势。别人可以不管,史弥远却是要小心应付的。”

    战略上要藐视、战术上要重视。

    柴安风仔细想了想,道:“先生说得也对,几个衙役打了也就打了,把那两个当官的打伤了就不好了,更何况还连着史弥远这条线呢!算了,就算这两个昏头官好运吧。走,我们瞧瞧去!”

    说着,柴安风便领着耶律楚材也出了门。

    绑着小流氓示众的地方,就在柴安风的府邸前面,走了没几步就见一大群人围着看热闹。

    这也是中国人的习惯了,只要有热闹可看,不管手里有什么事情都能放下来,要是不看就好像吃了大亏一样。

    于是柴安风分开人群,就要往核心挤去,却听面前的看客不耐烦道:“干什么?干什么?后面呆着去,别乱挤!踩了老子的脚,看老子怎么揍你!”

    这人说话不太客气,可柴安风却懒得跟他多言语,只喊了声:“闪开,闪开,我柴安风来了!”

    一听这话,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人人扭头往柴安风的方向望去。

    方才那出言不逊之人见状,立即谦虚了许多,点头哈腰道:“原来是柴大官人来了,小人吃屎迷了眼,大官人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柴安风看也不看他,就往人群里走,一抬眼,果然瞅见苏州府的衙役和柴安风的亲兵正在互相对峙。

    亲兵护卫这边领头的是黄有功。只见他杵着一根一人多高、明晃晃的大钢棍,挺着个大肚皮,就好像猪八戒提了孙悟空的金箍棒一样,再加上脸上一道又红又紫的长疤,远远望去还真的是又凶恶又霸道,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

    官府衙役那边领头的,虽说是两位父母官,可扒掉这层官袍,却是两个地地道道的读书人。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饶是这两个当官的磨破嘴皮子跟黄有功讲道理,却好似对牛弹琴一般,黄有功就连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聂晓明和包克凯也不敢直接下令硬抢——毕竟对面那尊凶神恶煞不好惹,再加上他身后那些据说打过金兵的亲兵护卫,就更加难对付了。

    “行了行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围在这里看热闹,生意都不做了吗?散了吧!都都散了吧!”柴安风一边朗声叫骂,一边走到人群正中。

    众人看见果然是柴安风来了,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纷纷拱手抱拳打起了招呼:

    “柴大官人可好?”

    “柴大官人用过饭了么?”

    “柴大官人今天天气不错。”

    柴安风得意地挥挥手,算是见了面,待众人稍微平静了点,方道:“诸位,这里几个泼皮无赖,专在我眼皮底下捣蛋。欺负我柴安风便也罢了,谁叫我是好人呢?”

    说到这儿,柴安风自己都仍不住掩嘴发笑——这世上能够欺负自己的人,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一只手,而且都是拥有最高权柄的大人物,绝不会是这几个跪了几天的泼皮无赖。并且经过这样一场风波,这几个混球今后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来找柴安风的麻烦了——刀架在脖子上逼他们来,他们都不会来!

    柴安风勉强忍住笑:“可他们居然还敢敲诈勒索正经商人,我就忍不了,就派这个黄有功把他们抓了起来,也算是为民除害了。我寻思这几个混蛋是在咱们这里闹的事,又是我给抓住的,就把他们捆在这里丢人现眼一阵子,既是罚他们,也让别的居心不良的人看看。我又没打他们,还给他们吃饭,做得够地道了吧?诸位说,是不是?”

    “是!大官人心肠太好了,这几个人活该挨打!”立即有人附和道。

    “这两位上官倒好,非说我抓他们抓错了,要把人领回去,送到县衙、府衙里再处罚。”柴安风添油加醋道,“这不是吃饱了撑的,脱裤子放屁吗?大家能答应吗?”

    其实这几个小流氓,同这里的工人、商人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本来嘛,这片的工坊、商店、住宅,都是柴安风一手建立起来的,这里开了朵花、那里枯了根草,柴安风都是清清楚楚的,更何况多了几个没事找事的泼皮?这几个倒霉蛋,也是刚刚听说华亭县这边繁荣起来了,便兴冲冲赶来收保护费的,没想到一个铜板都没落袋,就被抓了起来,压根还没来得及作恶呢!

    然而“看热闹不嫌事大”,这是中国人的一大传统。

    听了柴安风的问话,众人立即高声回答:“不答应!不答应!”

    柴安风得意地一笑,走到聂晓明身旁:“聂知州,你都听见了,这是民意所向,总不好违逆吧?”

    当官的,虽然说的是一套、做的是另一套,可“民为重”的场面话、漂亮话还是要说的——看着这滔滔民意,聂晓明立刻就怂了,不敢强行带人。

    当然了,他就是敢,面对两百如狼似虎的公府护卫,他也不可能把人抢走。

    聂晓明越是尴尬,柴安风就越是高兴,含笑道:“如何?想来知州大人今日也不能如愿了,不如咱们就散了得了。”

    说罢,柴安风也不待聂晓明回答,便带着笑容走开了。

    穿越到南宋已经有些年头了,柴安风也从一个毛手毛脚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城府颇深的小伙子,不能不说,他有了长足的进步和成长,唯有这一得意就露出轻浮笑容的习惯,他一直没有改变。

    柴安风背着手走了没两步,却听身后又轰然传来人群的起哄声音,这声音,似乎要比刚才看热闹的声音要喧闹了不少。

    咋回事?姓聂的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带着这个疑问,柴安风赶忙回了头,却见人群之中一阵骚动,转眼间又散了开去,似乎是有什么老虎狮子之类的猛兽闯进了人群,众人看了都害怕得四散奔逃一样。

    还有人高呼:“救命啊!救命啊!黑白无常来啦!”

    不对啊!

    这响晴白日的,鬼都不见一个半个的,又哪里来的黑白无常?这不是扯淡嘛!

    “黄有功,小心了!”为保万一,柴安风还是下了这个命令。

    不料黄有功这个个子大、胆子小的家伙,这回却丝毫没有慌张,咧着嘴笑道:“老爷别怕啊,来了咱家的熟人了!”

    话音未落,黄有功又慌张起来了:“妈呀,真的是黑白无常!我一辈子勤勤恳恳的当个老实人,黑白无常老爷可别来抓我啊!”

    柴安风是越听越听不懂了。

    我的熟人?长得还跟黑白无常似的?这话哪到哪啊?

    “别瞎扯!我认识的,女的都是美女、男的都是帅哥,怎么可能让被人见了害怕?”柴安风斥道。

    “哈哈哈,几个月没见,爵爷已经不认得我了吗?”人群之中传来带着浓厚口音的女子声音。

    这声音柴安风的印象极其深刻,眼中顿时一亮,脱口而出:“索菲亚公主,是你吗?”

    “哈哈哈,爵爷果然想起我了,我千里迢迢从欧罗巴洲过来,又在中国找了一大圈,总算没有白跑一趟!”那叫索菲亚的女子答道。

    柴安风循着话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名金发碧眼的西洋女子,笑盈盈往自己这里走来。还有两个身材极为高大的人紧跟着索菲亚,看这两人一脸严肃的模样,不用猜就知道这是索菲亚物色来的保镖。

    而这两个保镖,一个皮肤煞白、高鼻深目,想必就是看客口中的“白无常”了;另一个,则是个地道的黑人,长得有几分像后世美职篮的篮球手,应该就是那个“黑无常”了。

    柴安风自然知道这两个人,一个是欧洲裔的白人、一个是非洲裔的黑人,虽然稀奇,但也没什么可怕的。可古代人哪有这样的见识?见了这两个长得同自己不一样的,都把他们当成了恶鬼,吓得四散奔逃也不奇怪了。

    别人害怕,柴安风可不害怕,笑道:“索菲亚公主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这两个保镖你是从哪里找来的?都把我招揽的客人都给吓跑了!”

    “哈哈哈,爵爷你这是小偷叫捕快——恶人先告状啊!”没想到索菲亚会的歇后语还真不少,“我匆匆忙忙去了临安,没想到崇义公竟然已经换了人了。打听以后,才知道你来了这鬼地方,又匆匆忙忙来了这里。你还敢怪我?”

    “哈哈哈!”索菲亚笑得爽朗,让柴安风也不由得跟着她欢笑起来,“这个消息我倒是想告诉你,可你一去就是小半年,叫我怎么通知你?不过你也别说这里是个鬼地方,这里可是块风水宝地呢!”

    苏州知州聂晓明见柴安风同一个西洋女子聊得热火朝天,却把他给冷落了,气得高声嚷嚷:“柴大官人,你也太不像话了!”

    柴安风这才想起这边还杵着两个父母官:“哟,知州大人还没走呢?这儿没您的事了,您就快回去吧!这几个小流氓、小地痞,我就在这里先绑两天,等他们诚心悔过了,我再把他们放回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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