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山寨少主正为一本话本咬牙切齿的时候, 钟恒也在源城的一家医馆内,同大夫一番攀谈后,这才告辞出来。
不得不说, 上辈子,那奸相用毒茶来暗算政敌,还当真是万无一失,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
比如说钟恒拿到了一小包云馥茶,就送到孟老爷推荐的两家医馆里找大夫打听。
结果第一家医馆是位老大夫,那位老人家泡了一点, 嗅了嗅, 尝了尝, 竟然全给喝了, 还问钟恒这茶在哪里能买得着!
这第二家医馆的大夫倒是察觉出了这茶似乎有些不对, 并且当场泡了, 拿去喂给他养的幼鼠。
结果那些幼鼠喝下去之后, 没多久就开始举止怪异,狂燥地在笼子里乱撞,没多大会工夫, 就有一只伸了腿, 其它的看着也都不大对头的样子。
那位大夫还想跟钟恒打听这茶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钟恒哪能真说啊, 只好编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医馆。
钟恒回到黄府的时候, 正好在门口碰到了黄涵玉。
黄涵玉的神色也很是复杂, “小师叔!咱们借一步说话。”
钟恒看他这个模样,就知道他定然也是拿着云馥茶去寻大夫,结果也得了些不大好的结论。
二人寻了个没人的地方, 黄涵玉叹了口气。
“小师叔,那个云馥茶,当真是有问题!”
他拿着茶叶去寻家中常请的两位大夫时,还觉得是钟恒太过多疑,不过上回丁小六暗算祖父的事情,一直没有找到指使人,他也不敢掉以轻心,跟钟恒一样,去了一家,那家的大夫没瞧出什么来,但在第二家,大夫虽然也没瞧出什么,但他也用了活物来试验,钟恒找的那位大夫是用的活鼠,这位大夫却用的是金鱼……
钟恒点点头,把自己在第二家医馆里的见闻说了。
“依我看,这些从远处来的吃喝先暂时不要用了。老师年事已高,身体本就该精心照顾,衣食住行,都要小心才是。”
黄涵玉只觉得心头骇然。
“但这次是西平王送来的年礼,以往送来的,府里都吃用了,从来没有防备过啊!”
要知道西平王算是他祖父弟子里身份最尊贵的了,他送来的年礼,黄家上下从来就没多想过,尤其是这些礼物珍稀难得,都是尽量让黄先生用的,谁能想得到,这里头还能出了岔子呢?
但,就不知道是中间有人捣鬼,还是西平王那边……
无论是哪一中,都让人心底发凉啊!
“老师是西平王的授业恩师,想来不至于恩将仇报,定然是手下什么人起了坏心。”
钟恒打从医馆出来,心里其实也想到了一个答案,只是这个答案事关重大,也只是推测而已。
黄涵玉也更倾向于是手下人暗中捣的鬼,但理由是什么呢?
“说起来我祖父教西平王时,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如今我祖父身上无官无职,不过民间一儒生,而我父亲和叔父做官的地方,离西平王府也远得很,相互不大来往,西平王的手下人,为何要害我祖父?若说是别的对头,在西平王府里安插了奸细借刀杀人吧,明明有更好下手的亲友……”
给他祖父送年礼的,何止西平王啊,就说官职最小,又常有来往的知府大人吧?借知府的手,不是比西平王更容易?
“还有上一回,全亏了你们南园师生合力,将丁小六捉住,那个丁小六送到官府以后,刑求之下,就招供了是有人买了他一家,将他家人扣作人质,让他来我黄府听令行事,这才有祖父两次遇害……然而丁小六被关在牢里,未满两月突然自尽……这桩无头公案就找不出幕后主使了,没想到如今又来了毒茶……”
钟恒自从和同窗他们把丁小六送到黄府之后,就再也没去打听过丁小六的事情。
毕竟,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谁知道个中内情是什么,黄府的事情自然会处理好的。
如今听了丁小六事件的经过,反倒更印证了他的猜测。
“我倒是有个想法……不如咱们把实情同先生交待了,没准先生能想起什么来呢?”
兹事体大,这两个年轻人自然不敢隐瞒结果,一同去往正院。
“祖父,那茶,实是不能再喝了。”
黄涵玉将他从医馆处所见给黄先生说了一遍,眼角的余光,就不由得扫了钟恒一眼。
说起来,这位小师叔可是有名的老实人,可是小师叔的年纪比自己还小,对这些阴谋手段却是应对得再小心不过,可见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后娘都把老实人给逼成了什么样了?
黄先生听了半晌无语,叫人把那罐茶拿去丢掉,却又半途改了主意。
“待老夫修书一封,问问高宇那小子,究竟是何居心?”
“先生不可!”
“祖父不可!”
老爷子话音未落,这两个人就异口同声地劝阻。
黄涵玉还只是单纯的觉得西平王再怎么样也是位宗室藩王,位高权重的,万一祖父去信里头言辞过激了,惹得对方翻脸,可就不妙了。
而钟恒却是因为知道这位西平王,很快就要荣登大宝,当皇帝了。
这当皇帝的人可跟正常人的心思不同,哪怕黄先生是授业恩师,难保一封信过去,就给黄家招来灾祸。
钟恒也相信,这幕后主使人,并不是西平王。
因为上辈子,西平王登基后,虽然黄先生已经过世,西平王还是给黄先生追封了爵位,对黄家颇为优待来着。
“先生,依着我的猜测,大约是西平王府里,有人对先生怀恨在心,又不乐意见西平王对先生如此牵念,这才几次三番,暗中下手,先生不妨回想一番,当年在西平王府里,有没有生过嫌隙和过节的人?”
黄先生挠了挠头,“老夫一心教学,见的人都很少,唯一吼骂过的,就是西平王本人了,别人哪里有工夫生嫌隙过节?”
黄先生苦苦思索,觉得自己为人臭清高是有的,但也不过是喜欢窝在书斋里研究经书,或者是去寻幽访胜,实在没有多少机会是跟人结怨的。
钟恒又问,“那黄先生对王府里的那些属官,有什么印象?可有哪个让黄先生印象深刻的?”
黄先生又琢磨一番,好半天才道,“当年我在王府里,的确知道一个姓张的,叫什么来着,张,张玢?”
“那人貌不出众,才学也平平,但有一样,总是笑脸迎人,做事勤快,善体上意……”
“当年我教高宇写文论,布置的作业有些多,但高宇还是按时交上了,却被我发现,有两篇文,字虽然是高宇的字,文风却有些不同,明显老成许多……一审,才知道,原来是张属官为了讨好高宇,代笔的,因此我便罚了高宇多作五篇,还打了一通手板……”
钟恒心里格登一下。
是了。症结在此!
“那,那位张属官呢?”
“张属官是王府属官,又不归我管,我自然是不会多置一词的了。不过后来听说,老西平王爷,将张属官罚去管马棚,后来张属官做事勤恳,又从马棚那边调了回来。”
钟恒这会儿是万分的肯定了。
在张玢心里,黄先生那就是仇敌啊!
更不用说,黄先生活着,那就是帝师。
有天下知名,而且深得圣心的帝师在,他张玢算哪根葱哪头蒜啊?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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