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进店门前, 宫侑满心以为迎接自己的是不怀好意的同级生的威胁与试探,可没想到的是,在这顿**又浓厚的咖喱聚会快要结束的时候, 对方反倒率先偃旗息鼓、态度和缓了下来。
对飞鸟怀着某种恋慕情绪的凤长太郎比宫侑还小上一岁,本质是个腼腆又温和的少年, 相较之下,与宫侑同龄的忍足侑士看起来更有城府。
乍一认识的时候, 宫侑下意识认为这场邀请是忍足撺掇出来的。趁着中途飞鸟和忍足去盥洗室的时候,凤长太郎却主动表明这场邀约其实是他自己的想法, 老友忍足只是想要来凑凑热闹的。
宫侑并没急着表态,而是抿了口茶水, 耐心等着凤长太郎的下文。
“学姐以前在冰帝就很受欢迎, 可她没答应任何一个人的表白。直到学姐搬去神户,我才听到她和宫前辈你开始交往的消息。”或许是因为一顿饭就能够快速拉近距离, 凤长太郎比一开始表现得更为健谈。
被谈论的当事人之一飞鸟随时会回到座位上, 凤长太郎本就不习惯背后议论人, 现在因为心里想说的话太多,只能迅速挑拣着长话短说。
“我一直在想——学姐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飞鸟拒绝过图书馆熟识的学霸, 拒绝过自幼练习乐器的人, 拒绝过球场上闪耀的人。凤长太郎本以为她的态度会继续坚决下去, 却没想到一下子被宫侑撬动了地球。
他想了个各种可能, 却一开始就没将自己放进这个可能里。因为自始始终他都看得清楚,飞鸟始终都把自己看做一个关系熟稔、一起练琴、一起演奏的学弟。
所以在知道飞鸟和稻荷崎一个打排球很厉害的高一学弟交往的时候, 凤长太郎心里的好奇远远大于失恋的酸涩, 疑惑也远远超过心里可能涌现出的不甘。
现在,他好像找到了原因,又好像更迷惑了。
“那你现在知道是什么样子了?”宫侑并没有觉得冒犯, 反倒好心情地反问道,语气里还带着小小的炫耀与张扬。
凤长太郎点点头,语气颇有些不好意思:“知道宫前辈也在东京,所以才忍不住贸然邀请,然后今天终于得偿所愿了。”
怎么东京的小学弟性格这么可爱的?
宫侑在心里惊叹得呜哇呜哇乱叫,脸上却还是惯常的耍帅表情:“因为那个人是我。”
宫侑就是如此自信——能够让飞鸟松口决定经营一段恋情,并且将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下去,不只是因为他排球打的好,不只是因为他长得很好看,更因为他是宫侑。
独一无二的,能够被飞鸟喜欢着的,宫侑。
这样的话如果说出口,旁人肯定会觉得甜到牙疼,可这的确就是宫侑心里的答案,也是坐在对面的凤长太郎隐隐约约察觉到的答案。
那些杂志上不是也说过吗?所谓的理想型很多都是臆测,最准确的答案只有在遇到喜欢的人时才会揭晓。真正的“理想型”就是因为自己喜欢,所以对方的一切都是理想的、美妙的。
之前在宫侑严词拒绝辣咖喱,满脸抗拒地将脑袋挪得越远越好的时候,飞鸟也不恼,更没有当着凤和忍足的面被男友拒绝的尴尬。她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事似的,有些好笑,却又忍不住吐槽宫侑一个大男人结果这么怕辣。
经过一个小时的相处,凤长太郎可以轻易挑出宫侑不少小缺点,相信这些缺点在飞鸟心里也是门清。可他们俩的感情看起来有种熟稔与相互依赖造就的稳固,这些小小的缺点就不是硌牙的碎骨头,而是水泥里的小碎石,为楼宇建造提供坚硬踏实的基础。
看到他们用简短言语拌嘴,用毫无顾忌的态度说笑,用坦荡且自豪的语气向朋友们介绍彼此,凤长太郎就打心底里为飞鸟感到高兴——
之前的十几年的人生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却能够在兜兜转转来到神户以后,遇到一个能够让飞鸟彻底放下所有包袱、相互理解相互寻乐的人,甚至有勇气推翻原先关于情感问题上的所有规划,这样的相遇的确是值得庆祝的事情。
在出发前,忍足还苦口婆心地吐槽凤长太郎平时太不主动,以至于被其他人占了先机。可现在凤长太郎觉得自己不是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将一切早早想得过于透彻。他不仅了解飞鸟的性格想法,也了解自己的心绪状态。
他本就不是个冲动的人,最多的激.情都发泄给了网球,理智与克制大多留在与飞鸟的相处中。正因如此,他才会看得更清楚透彻,才不会像其他追求者那样早早表白,早早地被飞鸟下意识疏远。
之前演奏会结束的时候,飞鸟在神户的以为学长捧着花登台祝贺,凤长太郎一瞬间就察觉到了飞鸟言语态度中的克制与礼貌。这种惯用语社交场合的礼貌正是不断疏远的结果,飞鸟用在此处即是为了保全仪态,也再次表明了情感上的拒绝态度。
那位学长之后并没急着走,正好看到飞鸟将捧花分送给在场的女孩子们,估计经此一役就会彻底断了念想。
——不愧是飞鸟学姐,兵不血刃一击必中。
所以之所以愿意和宫侑恋爱,肯定也只能用“那个人是宫侑”这样的话来解释了吧?因为只能是他,那些更优秀、更执着的人便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眼里也只能把他一个人温柔地安放进去。
“这么一想,宫前辈还真是个幸运呢。”凤长太郎的语气终于有些遮掩不住的怨念了。
如果不是因为余光看到飞鸟走了过来,宫侑铁定会得意得仰天大笑。可在一秒钟里,他就从“惹恼飞鸟”和“瞒住飞鸟”之间果断选择后者,脸上涌起古怪又欠揍的谦虚表情。
“一般一般,毕竟我也很有魅力。”
这原本是个不错的聚会,如果宫侑没有在最后关头用一句话惹恼了凤长太郎的话。
宫侑的得意姿态终于让惯常温和的小学弟破功,趁着飞鸟坐下的时机,凤长太郎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担忧——
“学姐,我刚才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凤长太郎微微凑近了些,满脸诚恳,“学校论坛上已经有人拍到学姐和宫前辈的照片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平等院前辈也有可能看到呢?”
看吧,宫侑,就算是老实人也有被你逼急了反手挖坑的时候。
这还的确是个问题——忍足刚回到桌边,就察觉到了异常的凝滞与沉默。
“怎么了?”忍足问道。
“怪我,”凤长太郎露出一个浅淡又无辜的苦笑,“刚才提到了平等院前辈,我说他可能也知道飞鸟前辈交往的事情了,毕竟没有瞒着其他人啊。”
飞鸟满脸沧桑,只有宫侑还没彻底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忍足下意识想笑出声,最后关头还是艰难忍住了:“那的确有点严重哦,平等院前辈可不像是会轻易接受飞鸟前辈恋爱的性格啊。”
众所周知,现在还在国外打比赛的平等院凤凰是个不折不扣的妹控,训练和比赛再怎么忙,挤一挤定期和飞鸟视频通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如果知道飞鸟在神户恋爱了,他说不定早就暴跳如雷,指挥着在东京的后辈们帮忙教训教训宫侑。可现在谁都没有听见平等院凤凰的怒吼,只能说明为了凤凰的状态不受影响,飞鸟并没有主动告诉凤凰这一消息。
虽然没特意告知,飞鸟交往的时候也没藏着掖着,只要平等院凤凰顺着周围的朋友圈仔仔细细摸索下去,蛛丝马迹不难发现,宫侑的身份也是顺藤就能摸到的瓜。
不只是凤长太郎,飞鸟在东京的亲友们大多都是持着看好戏的心思等着凤凰从海外争战归来的那一日的。
“对,虽然平等院前辈会有点生气,但是毕竟是法治社会,宫前辈不比过于担心。”凤长太郎满脸无辜地补了一刀。
逐渐感到不妙的宫侑:“……”
他知道飞鸟已经将交往的事情告诉了远在欧洲的父母,却暂时没有通知还在国外打比赛的平等院凤凰。宫侑只见过凤凰两次面,这两次却都记忆深刻。他很清楚凤凰是个护短又妹控的人,隐隐预料到自己接下来要过一个难关,却没预料到那个难关会越来越艰难。
他也理解飞鸟暂时瞒着凤凰的决定,因为比赛时的心理状态的重要性不容小觑,这种容易引起情绪剧烈起伏的消息需要避免。可是他突然意识到,他们的行为好比地震后堵塞河道的淤泥,终有一日会引起更严重的破溃。
在这件事上,平等院凤凰被瞒得越久,知道消息后就会更加暴跳如雷。
宫侑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满脸怅然且暗怕地被飞鸟牵出门,直到浑浑噩噩地和两位东道主告别,他的意识才渐渐聚拢到飞鸟身上。
“怎么了?”看着宫侑小脸都白了一截的模样,飞鸟也跟着担忧起来。
“我还在想你哥哥的事情,”宫侑半圈着飞鸟在路边停下,将脑袋搁在她的头顶上,“感觉我会被狠狠揍一顿,到时候你一定要帮我拦住他啊。”
“噗,”飞鸟被成功逗笑了,“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什么秘密?”以为自己看到了生的希望,宫侑满脸期冀地追问道。
“我的身高是163厘米,你的身高183厘米,哥哥的身高是191厘米,”飞鸟笑眯眯地说着晴天霹雳般的最后判决,“我们肯定打不过他的。”
宫侑:“……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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