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玉隐醒来,侧着身子,隐约觉得腹痛,一手按着肚子,一手撑着床,侧着身子,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殿门前,小泉子靠墙而睡,忽听见声音,赶忙睁眼一看,见是玉隐开门出来,慌里慌张的起身道:“县主,怎么出来了?”
玉隐脸色苍白,眼部发黑,声音暗沉道:“你接着睡吧!我只是如厕去。”
小泉子哪里敢睡,低头就道:“县主,奴才给你提灯吧!”
玉隐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不用。”
小泉子怕玉隐晕了没人知道,不放心的道:“那叫殿内的净荷姑娘陪你去吧!”
玉隐摇摇头,虚弱的道:“她睡了,不用叫她。”
说完,玉隐拖着羸弱的身子走了。
回来时,小泉子还站在那里,强撑着眼皮,满脸的困倦。
玉隐靠在墙上,眼眸暗淡无神。小泉子神经紧绷,不敢出声。
“你叫小泉子对吧!”
“是。”
“你跟福公公几年了?”
“打吃饱饭那天起,奴才就跟着福公公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才有饱饭吃?”玉隐笑了,那种笑没有看不起人意思。
“六岁。”
“六岁啊——有故事吗?”
小泉子惊愕不已,困意没了。
“是六岁就进宫,然后就没饿肚子了吗?”
“奴才是街头的一名小乞丐。那一年六岁,奴才快要饿死了,恰好遇上从马车下来的干爹,他买了一碗热粥给奴才吃。奴才吃完就一路跟着干爹。干爹叫奴才不要跟着他,奴才就是跟着他,然后奴才就成了小泉子了……”
玉隐认真的听着小泉子讲述他的往事,嘴里时不时发出“嗯”的声音。
等小泉子讲完了,玉隐问:“白天的那个小太监可靠吧?”
“县主放心,他是奴才从小认识的人,因为运气差,分配到大公主那里去,正愁一个路子去别的地方当差。”
“他叫什么?”
“小灵子。”
玉隐点头道:“你会选人,他很机灵。”
小平子低眉一笑,说:“干爹交代的事,奴才不敢怠慢。”
玉隐话题一转,问起小平子这个小太监。
“小平子奴才认识,他是伺候吴公公身边的一个小太监。”
玉隐对上小泉子的视线,满脸的笑容:“了解多少?”
小泉子感受到玉隐身上的一股亲和力,使他不知不觉的说了很多话。
玉隐总是把微笑挂在脸上,耐心的听小泉子说话。
“哦——”玉隐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是打小就认真了啊!”
“是的。”
玉隐手搁在肚子上,眼底泛起精光道:“小泉子你真聪明,你的俩个朋友应该受你不少的影响吧!真不错,你们做的很好。”
小泉子听懂玉隐的弦外之音,一时变得手足无措,那颗原本平静下来,感受到温柔的心,此刻胡乱跳动,紧张不安。
玉隐搁在腹部上的手,忽然捂住胸口,眉头紧皱,脸色难看,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吟声。
小泉子连忙关心道:“县主没事吧?”
玉隐摇摇头,笑着说没事。
“不会是余毒未清吧!”
“那也该是胃,怎么可能是胸口!”
说的也是,慢裂肠毒素积累在肠胃那里,有事也是腹部那里出问题。
玉隐的胸口隐隐作痛,又堵得厉害,就好像有人拿了一块石头,重重的砸入进去。
玉隐百思不得其解:她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她从来没有过的呀!
不知为何玉隐的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冷风的容貌和声音,心里就越是难受。
天香国色楼后院的一所阁楼上,冷风喝了一夜的酒,虎爷也跟着他一块喝一夜。
“东家公子,你明天就走吗?”
“爹那边催我好几次了,我该回去了。”
“不找了吗?”
“找……”冷风眼眸里流露出悲伤,猛然的喝了口酒。“她在哪里呢?好想见到她,哪怕她真的嫁人,也想看看她最后一眼。娶她的人,应该会很幸福吧!”
虎爷大口大口的喝着酒,毫不留情的讲道:“这么久不出来找你,怕是订婚了,就等选日子过门了,我看公子就死心吧!一个富家小姐罢了,公子的身家模样愁什么?”
“隐儿不一样,她不像富家小姐一样唯唯诺诺,或是盛气凌人……她很活泼很活力,不柔弱。”
虎爷哈哈笑道:“听你这话,我倒觉得她可能不是什么富家小姐,很可能是个有钱人家的侍女。”
冷风白了虎爷一眼:“她身上的气质可不是……”
虎爷直接打断他的话道:“你不知道副小姐一词吗?那些跟在知书达礼的小姐身边丫鬟,从小耳濡目染,再出落的标志些,穿衣鲜艳些,俨然有个小姐派头。”
冷风沉默了,举起酒坛子,又一个猛喝。
“你还是帮我找找看,注意那些嫁娶的人家,有了消息告诉我一声,我再忙也来。”
“好吧!你放心回去。”
“多谢。”
最后虎爷醉了,倒在地上睡了。
冷风看天快亮了,踉踉跄跄的了上了屋顶,躺在上面,嘴里不停的念着:“隐儿,你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呀。隐儿,不要嫁人,千万不要……哪怕你是个副小姐也好,我也想和你在一起。我……我想告诉你我生母是个戏子,就是我带你去的那个戏院里的戏子,不过我真的不知道我娘是什么人,没有人敢告诉我我娘是什么样的人,这还是我爹醉了,我从他嘴里听来的。”
冷风把双手搭在脖子后面,当做枕头使用,温柔而落寞的眼眸,望着微微泛白的天空,忧伤一笑。
“隐儿,天快亮了,朝阳要出来了,能和你一块看该多好!”
玉隐深深的吸气,慢慢的吐气,脸色稍微红润了一点。
小泉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一直把手放在胸口上的玉隐,满脸担心之色。
因为玉隐老是说没事,小泉子也不敢再多问。
忽然,玉隐笑着说:“我没事了。”可手仍旧捂住胸口。
“天要亮了,我们说了多久的话了?”
“奴才忘记了,好像好久了。”
这是小泉子第一次值夜班以来,过得最快的一夜了。
“县主回屋睡吧!”
玉隐摇摇头,忧愁的笑道:“想看日出吗?”
“奴才守夜呢。”小泉子想看,但不敢回答。
“看吧!”玉隐瞧出来他想看日出。
“嗯……好。”
“来,上屋顶。”
玉隐抓住小泉子的肩膀,吃力的纵身一跃,上了屋顶。
此时此刻,看日出的是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