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之中,绾心母子也被专业的大夫们接管了过去。
步归尘似乎跟这里的大夫相熟,他跟着大夫们一齐到了内间,与大夫们低声说着什么,裴忆卿听不清楚,但是听着他那沉稳平缓,泰然笃定的语气和音调,裴忆卿再次感到了一股子难以言说的信任与安定。
只要有他在,裴忆卿便觉得,绾心母子定会无事。
裴忆卿与步归尘不过几面之缘,原主与这位夫子也并不相熟,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似乎有些莫名,但却是分为的理所当然。
裴忆卿身上染满了血,众人都齐齐关注着绾心母子,裴忆卿便被忽略了。
她身上的血也不过全是绾心身上的,除了神经有些紧绷以外,却也没有什么其他伤处。
她在那儿站了片刻,觉得后续的一切步归尘会处理好,她便也不想再多留,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她刚转身,迎面便对上了一双乌溜溜亮晶晶的眼睛,那双眼睛中倒映的全是自己浑身是血的模样,而那双眼睛的主人唇角却是高高地扬着,好似怎么压都压不下去一般,那股子欢喜,很具有感染性,轻易就带动着旁人也禁不住弯起了唇角。
是楚瑜。
裴忆卿也跟着她微微弯了弯唇角,方才这小姑娘的确是出了不少力,她的笑容里带着感激。
裴忆卿这一笑,不料楚瑜的脸竟然红了,那原本白皙粉嫩的脸颊上瞬间染上朝霞,那模样,瞧着不觉更添几分娇俏。
楚瑜红着脸,似是鼓足了勇气,伸手递出了自己手中的帕子,整个人带着几分局促,又带着几分一鼓作气,她有些磕磕巴巴地说:恩,恩公,给你擦擦。
裴忆卿看着那张干净素白的手绢,再看看自己满手的血,这模样委实骇人得很。
她若是伸手接过了那手绢,非得全毁了不可。
她便摆手推辞,不用了,我手上都是血,怕要污了小姐的帕子。
楚瑜闻言,赶忙道:无妨的,我有很多帕子。
她话说完,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好似因为自己帕子多所以才舍得给她似的,可她不是这个意思,就算她只有这一张帕子,她也不会有半分舍不得。
楚瑜赶忙又道:唔,我是说,这不过就是一张帕子,不打紧的,恩公快擦擦吧。
楚瑜眼巴巴地望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好似自己不接,她便要十分失望。
裴忆卿被她那眼神看得有点心软了下去,最后还是伸手,接过了那方帕子。
楚瑜见此,顿时又弯唇笑了起来,露出了两排白白的牙齿,十分憨甜可爱。
裴忆卿手上的血委实不少,她只擦了一会儿,那方原本素白的帕子瞬间就浸满了血污,这帕子,怕是要毁了。
裴忆卿有些不好意思,她脸上带着歉然,污了姑娘的帕子
楚瑜接了过来,面上无所谓,手上动作却似是接到了圣物一般小心翼翼地把那沾血的帕子收好,道:不过是一方帕子罢了,恩公莫要太客气了。
楚瑜悄悄地把那帕子塞进了袖子里,心口禁不住一阵阵砰砰砰狂跳不止,就跟做了天大的坏事一般。
方才也多谢姑娘了。裴忆卿又开口道。
楚瑜顿时连忙摇头,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而且,这件事恩公才是最大的善人,就算是要感谢,也应该是要谢你才对,若非是你,他们母子怕是都难保性命了!
楚瑜说着,语气分外诚恳,眼神中也充满了真诚的感谢。
她又想到了上次,便顺势开口道:还有上回,若非恩公出手相救,小弟怕也已出事了。恩公仁善,真乃我等仰望之楷模!
楚瑜越说眼睛越亮,语气中也满满的都是溢于言表的崇拜和感激,说完之后,她冲着裴忆卿慎重地敛衽,行了一个标准的闺秀之礼,仪态之间,女子的娇媚柔婉更显无疑。
裴忆卿见她这般慎重,一时之间倒是生出了几分微窘之感,赶忙伸手扶了一把。
真正扶到她的手,裴忆卿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男子的装扮,方才的行为,委实是不妥。
而楚瑜更是身子微僵,脸上不自觉染上了一层淡淡薄红。
两人各怀心思,但是都飞快地弹开了手,像是被烫到了一般。
楚瑜觉得自己心口砰砰砰地跳得飞快,脸上也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了,她禁不住偷偷地抬眼看向裴忆卿,却又似乎觉得自己失礼了,有些不敢,便又飞快地垂下了眼睑。
正在这时,外头便有个人影飞也似的跑了进来,跟一阵风似的。
来人上来就直接一把揽住了裴忆卿的肩头,还十分哥俩好地拍了两下,笑声爽朗,裴兄,方才你可真是帅呆了!
裴忆卿被他拍得身子晃了两下,耳膜也要被他那一句大嗓门被震聋了。
楚瑜一见到他,原本脸上那些娇羞神色瞬间尽数褪去,转而换上了惯常应对的斗鸡眼模样。
你不去执行公务,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楚瑜开口就呛他,但是说了这句话之后,才意识到恩公也在场,自己方才的声调似乎太过于粗俗,楚瑜一时有些后悔,可是,所有的恼恨全都怪在了陆君年的身上。
都怪他!让自己在恩公面前露出这么不淑女的一面!
听了楚瑜的话,陆君年也十分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巡视事件后续情况,也是小爷的职责所在。反倒是你,一个闲杂人等在这里杵着干什么?这是要阻碍小爷办公不成?
楚瑜闻言,张嘴又想要高声反驳,然而,刚张了张嘴,想到旁边站着的裴忆卿,她便又硬生生地把原本准备好的话憋了回去,用一副十分客气的语气道:小女子焦心那对母子,是以才留在此处,若是妨碍了官爷办案,还请官爷大人大量,莫要与小女子一般见识。
陆君年闻言险些没直接摔到地上来个狗吃屎,这,这人是楚瑜吗?她莫不是中邪了?竟然会用这副文绉绉的语调跟他说话?
不仅是陆君年浑身不自在,便是楚瑜,说完那话,也觉得自己浑身鸡皮疙瘩直冒,险些想直接吐了出来。
她只能暗自翻了翻白眼,盼着他这个碍眼的玩意儿赶紧从自己眼前消失,也省得自己还得继续装腔作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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