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191章 好自为之

    沈轻岚笑了笑。

    一旁的丫鬟早已端了椅子过来,绣云便过去拿帕子擦了擦,才让她坐下了。

    沈轻岚看了绣云一眼,主仆俩心领神会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原本以为今日过来只是为了叙叙旧,但看林春杏这做派,竟像是来意不善的样子。

    孩子虽然已经满了月,但这时候但凡有些家底的女眷,月子通常要坐满三个月,因此林春杏说自己没出月子倒也不假,就算她真要起身见礼,沈轻岚也绝不会允许。

    但一码归一码,一个是侯府世子妾室,一个是亲王妃,两人身份悬殊,就算私下关系再好,明面上该做的面子还得做,何况两人关系还根本没到这份上,这样大刺刺躺在炕上,一脸轻慢的样子,已经可以说非常不尊重了。

    绣云虽然不知道林春杏跟自家主子的过往,但只看对方这行为,便下意识作出了回击,实在是机智得可以。

    果然,林春杏见了她擦椅子的动作,脸上顿时便不太好看。

    “娘娘从园子那边过来,可见过那片粉色石竹花?”她故意感慨着:“那可是郡王爷特地从平溪村移来的,买了几个好花匠天天照管着呢,如今天气暖和,想必开得正繁茂吧?可怜我在这屋子里闷了这么久,竟半点儿没看到。”

    “我从花厅那边过来的,倒没注意这个,”沈轻岚眼神一动:“不过几朵花而已,想看又有什么难的?叫人折进来拿个瓶儿装了,天天看着都行,小郡王知道你出自平溪村,所以移来了这些花,不过为着你睹物思乡罢了,他对你这般宠爱,总不会连这点要求都办不到。”

    林春杏沉默了一下,让旁边伺候的几名丫鬟退下了,才慢慢道:“娘娘可别说这样的话,妾身虽出自平溪村,但谁不知道,小郡王是为了娘娘……”

    “林姨娘慎言,”沈轻岚皱着眉打断了她:“我今日过来,是应你要求过来叙旧的,若林姨娘另有打算,我便不能奉陪了。”

    说罢手一抬便要起身,绣云立即过来扶住了她。

    林春杏在后头幽幽叹了一声:“娘娘要走也可以,妾身只是心疼郡王爷……他昨日便知道娘娘要来参加满月礼,整整一夜没睡着,妾身看着他屋里的烛火亮了一晚,凌晨才熄灭,心里实在疼得慌,谁知娘娘竟半点情义也没有,做了钺王妃,连郡王爷的名字,都不能再提起了吗?”

    “林姨娘!”沈轻岚霍然回头:“祸从口出的道理,想必不用我来教你,若你真为了燕小郡王好,这些话,提都不该提起!”

    “妾身自然是为了郡王爷好的,”林春杏泪光盈盈:“因此才敢冒着大不韪,来跟娘娘说这些话,娘娘若实在不顾郡王爷的死活,径直离开也可以,妾身绝没有半分怨言。”

    沈轻岚深吸了一口气,才冷冷道:“林姨娘,你究竟要说什么?”

    “妾身知道,自己嫁进南平侯府,其实不过是做了娘娘的替身,”林春杏咬着唇:“但妾身对郡王爷的情意,是半点儿也不少的,这些话大逆不道,妾身如何不知?只不过为着郡王爷,才连自己身家性命也顾不上,只希望娘娘能垂怜——”

    说到这里,她突然拿帕子捂住唇,重重地咳嗽起来。

    沈轻岚见她咳了半天,偏偏丫鬟们也不在,只得让雀儿在旁边梅花香几上的茶壶里,倒了一盅热茶出来,递到她唇边。

    林春杏喝了茶,青白的脸色才渐渐恢复了一丝红润。

    “多谢娘娘,”她顿了顿,脸上满是无奈和不甘:“自从知道娘娘嫁入钺王府,郡王爷每日忧思成疾,却又碍着娘娘名声安危,连一丝端倪也不露出,自己却熬得几乎油尽灯枯……妾身斗胆,只求娘娘一件事,可不可以……跟郡王爷见上一面?”

    绣云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才要开口打岔,沈轻岚已轻声道:“燕随他,不会见我的。”

    林姨娘一怔。

    “娘娘你……”

    “你也说了,他为着我名声安危着想,平日连一丝端倪也不露,如何会在今日这样人来人往的场所,自己女儿满月礼的时候,提出跟我见面?”

    她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惘然地看了林春杏一眼:“你既然对他情深意重,又怎么不知道,他是最守礼的一个人?无论昨日如何,如今我已经是他的舅母,就算他心里再想什么,也绝对不会做出半点有违伦常的事来,林姨娘这样自作主张,看在以往几分情面的份上,我当什么都没听见,只是以后,还请林姨娘好自为之吧。”

    “娘娘,娘娘!”

    林春杏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沈轻岚带着两个丫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有雀儿,临出门时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她。

    “春杏姐姐,你……”

    林春杏之前压根没认出雀儿来,直到她开了口,听着熟悉的声音才反应过来:“你是……雀儿?”

    雀儿点了点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垂下眸子,跟着出去了。

    林春杏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呆了半晌,才冷笑一声。

    “好自为之?”她自言自语着:“需要好自为之的,可不仅仅是我呢……沈二姑娘。”

    沈轻岚出了门,之前带路的小丫鬟仍等在门外,见了她,便上来行了个礼,仍要带她回席上,沈轻岚想了想,婉言谢绝了。

    “之前的路我走过一遍,已经都记得了,你留在这里伺候你们姨娘就好。”

    那小丫鬟不敢不从,低低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刚到院子口,突然听到外面人行礼的声音:“给郡王爷请安。”

    沈轻岚一愣。

    燕随来了?

    现在前院想必宴席正热闹,燕随突然这个时候跑来林春杏的院子,说跟林春杏无关,她自己都不相信。

    但现在人都到了院子口,要避开也已经晚了。

    沈轻岚还在思忖,外面的人却并没停歇,径直走了进来,一抬头看见她,顿时怔住了。

    “沈……”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闭上了嘴,像是知道这称呼不妥,却又实在不愿叫她其他称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