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楚莹这样说了,老太君才好了些。
她叹了口气,随即便离了淑芳院。
她鬓角的白发似乎都又加深了几许,一双苍老的眼睛里略有了些颓败之感,这阵子的事情是一桩接一桩,叫她这个年过花甲的老妇如何能不操心?
楚莹就这样扶着老太君慢慢地走着,今夜无月,前后的丫鬟婆子皆提着明晃晃的灯笼,因这光的原因,地上的影子也被拉得老长老长。平白无故的又添了几分年老垂暮一般的落寞。
老太太步履微微放慢了一些,忽而道:“莹儿啊,我们楚家这辈的女子里,也只有你最让我省心了。”
“若她们这些个能有你一半的乖巧懂事,也不至于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一张枯皱如同老树的脸上映着几分悲伤。
楚家数十年了,内院里头还是头一次遇到过这么多事,也不知这究竟是造的什么孽。
楚莹听出老太君话里悲伤,一双清清的杏眼里流动着平静的波光,她勾了勾唇角,微笑到嘴角形成恰到好处的弧度。
“祖母,大姐姐会好起来的。”
楚莹轻声安慰,嘴角那抹笑容又悄悄腿去,“只怕封锁不严,叫外面的知道了,怕是会影响大姐姐的声誉。”
老太君凝了褶皱的额眉,枯黄的眼睛含了几分思虑,显然是楚莹的话说到她心坎里了。
“不过想来那些婆子都是府里的老人了,应当是不会出去乱说的,只是那些个听到风声的丫鬟……”
老太君止住了步子,“桂嬷嬷,你过来。”
桂嬷嬷随即靠上来了一些,听候差遣。
“你且传令下去,今日的事情谁要是多嘴一个字,若我听到了半点风声,那么凡是在院子里的,一律受杖责。”
这声音冷且威严,看来这次老太君是动真格的了。
“是。”
老太君方走,李氏在淑芳院却并不好过,她坐在楚柔床前,屋里灯光柔和,映着她一脸的忧伤和不甘,以及毒蛇一般的狠戾。
“今日究竟怎么回事,楚莹那丫头为何会无缘无故走到我们这淑芳院来?”李氏可不傻,往日里都没见这丫头路过几次,今日偏就巧了?
李婆子在旁边神色有些纠结,道:“许是小姐声音太大,引过来的吧。不过小姐也真是命苦,被周氏那个贱人害成这样,实在是太可恨了!”
果然,李氏双眉下一刻便狠狠皱起,目光之中满是狠毒。
“来日方长,害了我的柔儿,我自然是不会让她们好过的!”
说着,又抚上了楚柔惨白的一张小脸,“我的柔儿,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夜色凄清,院墙的灯却依旧未熄,黑夜里暗香阵阵袭来,像极了密林深处的一股股暗流涌动。
茗鸢悄然进了楚黛芸的房间,楚黛芸此时还为歇下,正在铜镜前依着半明半灭的灯光梳着自己的一头秀发。
“小姐,淑芳院那边出大事了!”
茗鸢一张娟秀的小脸上盈满了喜色,随即迫不及待地将所闻所见告知了楚黛芸。
“当真?”
楚黛芸娇俏的容颜露出了幸灾乐祸地的笑容,没想到楚柔的胎竟然没有落下去,还真是可笑。
“那她们还真是白忙活一场了。祖母那边知道了以后是什么态度?”楚黛芸问。
“老太太?”茗鸢想了一下,也略微有些疑惑:“老太太面上只说明日叫靠得住的大夫过去淑芳院瞧瞧,不过看那样子似乎十分生气,想来这次大房再无翻身之日了!”
楚黛芸轻轻皱了皱好看的眉,漫不经心地梳着胸前的几束青丝,眼神里掠过一丝笑意。
“只怕没那么简单。”楚黛芸嘴角升起一丝不屑。
“祖母既然打算叫可靠的大夫去淑芳院,那就是要打算再次给楚柔落胎了。”
说着,又勾起一抹阴毒的微笑:“不过,想要这样蒙混过关,可没那么简单。”
“小姐你的意思是?”茗鸢靠近了一些。
楚黛芸芊芊十指紧紧的陷进手心里,眼里一片怨恨:“我阿娘不过一时不济,李氏竟然仗势欺人,处处为难阿娘。她大房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阿娘面前耀武扬威?这一次,我定要给她个教训!”
说着,便下了命令:“茗鸢,你去把淑芳院里的李婆子找来。”
“现在就去?”
茗鸢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然是子时了。
“叫你去你就去!”楚黛芸眼里有些不耐烦,茗鸢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急忙去了,生怕会惹了楚黛芸生气。
李婆子很快就被茗鸢带到了楚黛芸房中,三人不知在房中说了些什么,只见未有半柱香的时间,李婆子便从楚黛芸房里慌忙赶了出来,手上还紧紧攥着一包什么,一头跑进漆黑不见人的夜色之中。
楚玉一早起来,就看见落梅皱着一张小脸坐在桌前,一脸的愁眉不展。
“怎么了,一大早就耷拉个脑袋在那儿。”
楚玉一头青丝如墨玉一般搭在肩上,面容干净清丽,眼神里一片清明。
她素来是看得最清楚的人,看着落梅这样子便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见楚玉醒了,落梅便急忙道:“小姐你可算是醒了,你昨夜睡得早,都不知淑芳院那边出了多大的事!”
楚玉漫不经心理着青丝,“出什么事了?”
“说的是大姑娘有身孕了,昨夜喝了落胎药,可一群婆子围着等了好半天就是没有落下来。后来老太太知道了这件事,直接赶去了淑芳院,还说谁要是泄露就件事就杖责呢!”落梅说地很是激动,一双圆圆的杏花眼睁得老大。
楚玉不禁一笑,“那这又关我们何事?你何必如此着急?”
落梅被这样一问便更急了。
“小姐你还笑,这女子未及笄就怀了孕,可是辱没门楣的事,若是传了出去,小姐你的声誉也是要跟着受损的。”
见落梅这急急的样子,楚玉就越发忍俊不禁了,“落梅,难道你不知你家小姐在外一贯声誉不好?就算是再受损也损不到哪儿去了。”
“小姐!”
落梅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楚玉,自家这小姐,怎么就不拿自己的声誉当回事呢?
“好啦,”
楚玉莞尔笑了笑,将她拉下来坐下,“我且问你,淑芳院如今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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