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新月望进他幽深的眸子，倏忽笑了。
“这般霸道，我为何要去？先说句好听的。”
卓亦然这个闷葫芦，不要他说的时候倒是会调戏她，此刻希望他说些甜言蜜语，他反倒像被人掐了脖子，半个字吐不出来。
“喂，你不是会说的吗，我现在想听，快说呀。”杜新月又催了一次。
“想听什么？”他嗫嚅着，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杜新月觉得好笑，“说好听的就行，随你说什么。喂，你该不会不好意思了吧？”
卓亦然还真有些说不出来，那些刻意说的话，似乎很难启齿。
“嗯，就说你喜欢我，说呀。”
“……”
“你说不说？不说我可不嫁。”
“你不嫁我还想嫁谁？”
“要你管，不嫁你我还能修……还能独自一人啊。”
卓亦然敏感地察觉到她刚才的改口，眉头微蹙，霸道地将她抱紧，说道：“一人也不行，我在哪儿，你也得在哪儿。”
“切，我才不要。”
“我喜欢你，新月。”
“！”
这么突然的表白弄得她有些错愕，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股蜜糖般的甜从心里溢了出来。
这一夜，卓亦然就宿在她房里，两人缠绵许久，最后相拥而眠。
翌日，杜新月醒来时，他已离开。想到昨晚他恳求了许久，她都差点答应陪他上战场，他后来生气了，很用力地吻她，甚至想将她吞了。
她本是心动的，可又不想让外公他们担心。她名声原本就不好，再弄个私奔，将来这将军夫人还怎么当？
若只她一人，倒也无所谓，可将来难道他们不回京？不和其他人打交道了？况且还有外公他们，若因为自己影响了苏家的前程，她也会觉得歉疚。
也许，当一个人有了亲情，有了牵挂，麻烦就随之而来了。而你的想法也就不能像从前那样随意。
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可卓亦然却说：“管那些人做甚，与你何干？”
“苏家怎会与我无关？”
“你不姓苏。”
“……”
他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杜新月一时无法接受。她刚刚在这个世界得到了一点温情，享受到了亲情关怀，并不想失去。
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内心纠结。去还是不去呢？
伍儿进来喊她起床，就看到她这么呆坐着。
“小姐，你这样坐着会着凉的，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她将棉袄拿过来，披在她肩头。
杜新月抬起头看她，问道：“伍儿，如果有一天成安要离开这里，他让你跟他走，你去吗？”
伍儿愣了一下，说道：“我为什么要去呀？我要跟着小姐。”
“如果我把你许配给他呢？”
“小姐，你说什么呢！”伍儿立刻红了脸，跺了跺脚，装作很生气的样子。
可心里却起了一丝波澜，过两年她就可以出府嫁人了，如果那人是成安，那她就不用离开小姐了。
杜新月叹了口气，没有可比性，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起床用了早膳，去前院找外公，才知道他和大舅入宫去了。
原来皇上要重用苏家人，给大舅在翰林院安了个编修的职务，给外公在太学也安排了位置。二人入宫谢恩去了。
等他们回来，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身边还跟着一名太监，却是皇上身边的常公公。
杜新月笑着迎了上去，“外公，大舅舅。”
常公公见到她，行了个礼：“见过月郡主。”
嗯？
杜新月还很懵逼，又听常公公道：“此次前来是要颁旨的，皇上封您月郡主，享从一品俸禄。”
这好端端的怎么又封赏？重用苏家顺带给她点好处？
杜新月暗自猜测，却没猜对。
随即又听常公公说：“卓将军要远赴前线，这府里不能没人。皇上的意思，两家的亲事还是早日结了的好。”
苏定山听到这句话，脸色就变了，刚才还喜气洋洋的，此刻却阴云密布。只是对着常公公也不好发脾气，便沉着声问道：“这是圣旨？”
常公公摇了摇头，见他不高兴，只好委婉地开导他：“虽不是圣旨，但皇上看中卓将军，这才将县主擢升为郡主，苏大人也要体谅皇上的心意啊。”
等常公公一走，苏定山就发火了。
“岂有此理，他难道想要皇上赐婚不成？他去边关打仗却要我家新月守活寡，亏我最初还很看好他，未料到竟如此卑鄙。”
“这门亲事，我看就作罢，我家新月也不稀罕什么郡主之位。”
苏定山气得吹胡子瞪眼，那火爆脾气让杜新月吓了一跳。
她一直以为外公为人和善，不会发什么脾气，哪知道一生气起来，也蛮吓人。
她很想告诉外公，她的亲事说到底是杜晟说了算，不是苏家说了算。
但外公显然还在气头上，估计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的。
好在苏哲华还未失去理智，劝道：“父亲，皇上并没有明令下旨，只是建议罢了，我们不采纳不就行了吗？况且如此仓促，而战事不等人，想必过几日卓将军就该出发了，婚事想办也办不成。”
苏定山脸色这才好看了些。随即转头看向杜新月，问道：“新月，外公擅自做主，不让你这么早嫁过去，你不会生外公的气吧。”
杜新月讪讪一笑，还能说什么？
“不会，怎么会呢，我知道外公是为了我好。”
“嗯，你能明白就好，这几日你就住在苏府，也别回去了。”
杜新月：……
心里默默同情卓亦然，弄巧成拙了吧。
她哪里知道，这个提议并不是卓亦然提出来的，不过是皇上看他这么久了还没成婚，想帮他一把，没想到反倒让苏家反感了。
当夜，卓亦然再次潜入苏家，钻到杜新月的屋里。
杜新月看见他，就想到外公的决定，不免有几分同情。
“你又何必如此着急，我现在怀疑就算你凯旋归来，外公也不见得会马上让我们成亲。”
卓亦然听得一愣，问道：“发生何事？”
杜新月仔细瞧了他两眼，确信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便将今日的事说了一遍。
“真不是你向皇上提议的？”
“我若提议，定是直接让皇上赐婚了，”他哼了一声，又说，“皇上当初也说过要为我们赐婚，我拒绝了。”
杜新月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不由多看了他两眼，想到最初他们俩想看我顺眼，她千方百计的想退婚，他当然也不会同意让皇上赐婚了，谁又知道后面会发展成这样。
“如今该当如何？”
卓亦然坏笑，靠近她，轻声说道：“你跟我一块走就解决了。”
“那可不成，我不能让外公失望。”她坚决摇头。
“那你就舍得让我失望。”
“我们的婚事是迟早的事，何必急于一时。”
卓亦然听她这样说，心里越发失望。早知当初他就同意皇上赐婚了，哪里会有后面这些波折呢？
随后几日，卓亦然夜里都会到她的屋里，与她磨上许久，但她始终没有松口。
于是他就会压着她，狠狠地亲上一顿，再与她纠缠许久，有几次差点控制不住。
他也曾想过，就这么把她办了，看她还能独善其身？
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出发的日子也很快就到了，临走时卓亦然到她屋里，再一次问她：“与我同去可好？”
杜新月摇了摇头，“不去，为何我要上战场，我就想在这里等你。”
“你我日日同眠，没有我你睡得着？”
杜新月哼了一声，“为何睡不着。”
“可我没有夫人，夜不能寐。”
杜新月的心被拨动了一下，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的俊颜慢慢靠近，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酥麻麻的。
烛光摇曳，他一挥手，床幔落下，挡住了那一片烛光。
睡到半夜，杜新月在一阵颠簸中恍惚要醒来，可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点了睡穴。
而此时的卓亦然，身披银色铠甲，威风凛凛地坐在马背上。
他在前面放了一卷棉被，横卧在马上，与他这一生装扮十分的不协调。已经有不少人偷眼瞟了过来，只是看不清棉被里有些什么。
卓亦然毫不在意，手中长枪朝天一指，说了一声：“出发！”
队伍井然有序，在各队长带领下，一队接着一队朝前开拔。
原定第二日出发，没想到他趁着夜色就离开了。
几名中将都不知他为何要急着出发，还以为他有什么计划，哪里知道他不过是因为将人掳走，不得不快些离开罢了。
军队出城走得悄无声息，但马上颠簸越来越狠，终于将杜新月震醒。
动动手脚，发现自己被束缚住了，睁开眼， 眼前也是一片黑暗，耳边只有哒哒的马蹄声，让她一阵莫名。
她挣扎一阵，终于从被窝里钻出脑袋，这才看清自己的处境，顿时就火了。
“卓亦然，你……唔……”干什么？你想带我去哪里？
话没说完就被他捂住嘴。
“嘘！与为夫一同上战场。”他眼带笑意，还说得毫无愧色，甚至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杜新月挣扎着翻身坐起，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大军，在辽阔的原野上奔跑。
她倒吸了口凉气。
“已经出城了？”
“离京都很远了。”
所以她现在要回去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