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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癞头小苍蝇

    那少年道:“属下不敢。”

    楚瑶哼了一声,道:“有什么不敢?真把自己当奴才啦?快起来吧。”

    那少年并未敢站起身,反而抬起头偷看了楚天阔一眼,见他摆了摆手,这才道:“是。”缓缓站起身来。

    这时柳三更已看清那少年的脸,只见他脸色苍白,约莫十六七岁年纪,模样极为俊俏,稚嫩的脸上挂着一丝倔强。

    楚瑶伸手抓住他的右臂空袖,柔声道:“是谭红砍的?”

    那少年低下头,一言不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哼!好一个谭红,竟下如此狠手,敢砍你胳膊,瞧我见了他不将他胳膊砍掉!”楚瑶气道。

    “不不不,此事不怪师父,是属下……”那少年急忙说道,唯恐楚瑶当真去砍他师父的胳膊。

    楚瑶又道:“你在我面前不必‘属下前属下后’的自称,我听着极其不舒服。”

    那少年忙道:“是,属下知道了。”

    楚瑶伸手在他额头上一弹,嗔道:“都说了不用自称属下二字。”

    那少年道:“是,是。”

    楚天阔笑道:“瑶瑶,小苍蝇如今也长大啦,当然不会再和从前一般没大没小啦。”

    这断臂的少年正是楚天阔和楚瑶口中的癞头小苍蝇,只因他姓仓,单名一个寅字,是以旁人叫着叫着便叫成“苍蝇”了,再加上他从小头上长了不少癞疮,所以有好事者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癞头小苍蝇”,这名字一旦叫顺了口,便沿袭至今。

    楚瑶笑道:“无论他长没长大,在我眼里都像弟弟一般。”说着,又道:“是了小苍蝇,我给你介绍一位新朋友……”跟着一指柳三更,道:“他叫柳三更,和我是好朋友,你们两个亲近亲近吧。”

    仓寅朝着柳三更躬身作揖,道:“柳大哥你好。”

    柳三更笑道:“小苍蝇你好。”

    楚瑶问道:“谭红呢?”

    仓寅道:“今日一早,师公派人传信让师父速去,想必有要紧事商量。”

    楚瑶点了点头,眼看天色已晚,说道:“我此次来是想让三更暂且住在你这儿,不知道你和这儿还没有地方?”

    仓寅忙道:“有,有。”

    楚瑶道:“你们两个多亲近亲近,我就先回去啦,孟婆婆若是知晓我回来,定是欢喜的紧呢。”

    仓寅道:“郡主慢走,属下……我就不送啦。”他一时口快,又将“属下”二字自称起来,但素来知晓楚瑶性子,当即急忙改口。

    楚瑶伸手在他头上抚摸几下,眼神之中大有慈祥爱意,不禁长叹一口气,过了一会儿,将手从他头顶拿起,对柳三更道:“三更,这几日委屈你先和小苍蝇住一块儿,明日我再来看你,成吗?”

    柳三更早已猜想到楚瑶带自己来看小苍蝇另有深意,知道自己若是住在无为水榭,难免会传许多闲话出来,当下说道:“好。”

    楚瑶带有一丝歉意,想要再说什么话,但话到嘴边也不知如何开口,半晌才道:“那我走啦?”

    柳三更点了点头,道:“好。”

    楚瑶这才转身离去,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柳三更正望着自己,心头一暖,不禁有些感动,只见柳三更朝她摆了摆手,道:“走吧。”她心中又是一阵感动,当即头也不回的去了。要知道她父母双亡,性子自小便刚毅果决,虽说贵为魔界郡主,但除了表哥,极少有其他朋友,这数月以来,始终和柳三更形影不离,不知不觉间竟渐渐习惯了,这时一旦分开,心中竟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楚天阔见楚瑶去了,朝着仓寅道:“柳兄在你这儿小住几日,你好生招待,倘若有半点差池,本公子非要了你的命不可!”他说话时,威严庄重,语气严肃,颇有魔界大公子的模样。

    仓寅忙躬身行礼,连道数声是。

    楚天阔这才拂袖离去,快走几步,去追楚瑶。

    仓寅见楚天阔也走了,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柳三更偷眼看他时,见他脸上神情冷漠,仿若有些恨意,心想:“这少年倒有些心机。”当下随便找了一块石头坐下。

    仓寅道:“柳大哥,我带你回屋吧,这石头上哪里坐得?”

    柳三更摆手道:“就在这儿坐一会儿吧,屋里闷热,倒不如这里凉快。”

    仓寅道:“是,是。”说着捡起半截断剑,又弯腰捡起另一半,长叹一声,将两截断剑尽数还入鞘内。

    柳三更笑道:“仓兄弟,你大名叫什么?”

    仓寅哦了一声,笑着说道:“我叫仓寅,大伙儿都叫我癞头小苍蝇。”

    柳三更道:“你姓仓?”

    仓寅点了点头,道:“仓颉造字的仓。”

    柳三更哦了一声,道:“银两之银?还是**之淫呢?”他问这句话时,自己脸带笑意,心想:“哪有取名为‘淫’的?即便是魔界妖人,想必也分得清好坏。”

    仓寅道:“是寅虎卯兔的‘寅’。”

    柳三更恍然道:“是了,我却忘记这个字啦,好名字,好名字。想必是你凌晨出生的么?”

    仓寅张大嘴巴,似乎有些惊讶,道:“柳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柳三更笑道:“寅时已近黎明,你父母为你取名为‘寅’,说明你就是凌晨出生的啦。”

    仓寅赞道:“柳大哥,你真神啦,单从我的名字便能猜出我出生时辰。”

    柳三更见他不似作伪,脸上神情确实有佩服自己的模样,随即又笑着说道:“我曾跟随一位武林前辈风尘异人学过一些占卜之术,非但能猜出你的出生时辰,就连你的性子也能说出一大半。”

    仓寅笑着摇头道:“我不信。”

    柳三更道:“你是怕我看穿了你的小心思,心中害怕是不是?”

    仓寅忙摇头道:“不是,不是。”

    柳三更嘿嘿笑了几声,心想闲着没事,倒不如逗他玩玩儿,当下咳嗽一声,微闭双目,伸出左手,拇指在其余四根手指上掐掐点点,口中喃喃有词,片刻间睁开眼来,看着仓寅道:“仓兄弟,你这命啊……太苦,非遇到贵人方能一举成名。”

    他这番装模作样,十足像个江湖上招摇撞骗的术士,唬得仓寅深信不疑,只道他果真能知过去未来,趋吉避凶一般。

    只听柳三更道:“方才我掐指一算,慧眼遥观天地宇宙,已为你卜了一卦,倘若说出来,却不知你信不信。”

    仓寅道:“你说说看。”

    柳三更听他语气仍有些不信,笑着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郡主、大公子成为好朋友么?”

    仓寅疑问道:“莫非,他们两个也求你算过吉凶?”

    柳三更道:“他们两人都是圣界中的公子、郡主,哪里用得着算吉凶?我只不过替郡主算出了圣元珠所在,这才助她找了回来,如今已完璧归赵,送还到圣尊手中。”

    仓寅叫道:“是么?圣元珠找到啦?那再好不过啦!”脸露欢喜的神情,随即又道:“怪不得,怪不得。”

    柳三更道:“什么怪不得?”

    仓寅道:“怪不得郡主会亲自带你来,倘若要为你安排住处,只须派个下人领着你来便是了,原来你是贵客。”

    柳三更哈哈大笑,说道:“郡主对你很是关心,放心不下你,所以才求我住在你这儿,好好督导你练功。”

    仓寅听到他这样说,原本兴奋的脸上,忽然变得不悦,道:“练功,练功,朝也练功,晚也练功,我眼下胳膊都没了,还谈什么练功?”

    柳三更听他语气失落,脸上大现萧索的神态,忙道:“断臂又怎样了?我曾经见过一个大侠,也是一条胳膊,此人神出鬼没,在武林中颇有名望,人称剑圣。听说他剑法乃是当今天下第一,从未遇到过对手。”

    仓寅道:“真的?”

    柳三更道:“当然是真的,他单手御剑,无敌天下,未曾有过一败!”

    仓寅有些信以为真,忙道:“那这位独臂大侠幸甚名甚?”

    柳三更怔了一怔,随即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江湖上的朋友都叫他一声剑圣,至于叫什么名字,我就不知道啦。”

    仓寅哦了一声,显是有些失落。

    柳三更心想他定是不相信自己的话,当下又道:“算了告诉你也无妨,这位剑圣复姓独孤,名曰无双。”

    仓寅脱口叫道:“独孤无双?”

    柳三更道:“你也听过他的大名?”

    仓寅道:“南无敌,北无双,无痕公子顾三娘。当今武林四大高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只是我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独孤无双竟是独臂。”其实柳三更并没有见过独孤无双,只知道他是自己的大师兄,但从来只是听过其名,未见其人。不过为了安慰仓寅,只好诅咒自己的大师兄是独臂剑客了。

    柳三更道:“所以啊,你虽然断了一条胳膊,但只要你肯努力,终有一天你也会成为独孤无双那样的人物,叱咤江湖,威名显赫!”

    仓寅忙摇头道:“我可不成。”虽是这般说,但从他的眼神中,已然能看出一丝坚毅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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