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林寺七大护法……”黄伯仁战战兢兢地答道,“其中为首的正是慧真。晚辈做强盗时,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是以记得他。”
顾听风道:“少林寺乃佛家圣地,与我道家一派素无来往,倘若方信大师之死和三更脱不了干系,他们又岂会就此放过?”
黄伯仁道:“三更兄弟将自己和方信大师所有的事情都备说一番,我和二弟都在一旁听着,觉得三更兄弟并非在说谎,慧真也是深信不疑。”
顾听风淡淡地哼了一声,道:“他们信不信又有什么用,怕只怕方修那老和尚……”
黄伯仁道:“老人家,咱们远居昆仑山,少林寺在中原之地,相差上千里地,即便杀害方信大师真是三更兄弟,谅他们也不敢闯入咱们昆仑山要人。”
顾听风摇了摇头,道:“我并非是怕他们上昆仑山要人,而是怕方修不信。咱们道门与佛门之争约千余年,从而使魔界妖人趁机崛起。如今好容易道、佛修好不足百年,倘若再因此事掀起波澜,魔界免不得又要再次入境。”
黄伯仁道:“恕晚辈多嘴。佛门弟子大多都慈悲为怀,即便杀了他们寺中的和尚,就是被他们抓回少林,也不过软禁后山,极少将杀人者处死的。晚辈以为,佛门弟子一向仁厚谦让,应该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跟道家门派为敌吧?”
顾听风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些和尚整日装作人地仁善,不过是市恩罢了。”说到此处,不禁冷笑一声,又道:“想我道家一门,一向以参悟天地为基,炼丹修行为引,方能步入天道之途。如今立教约万年,可是世间的百姓,信奉佛教的却远远多出本教。你们可知是为什么?”
黄伯仁看了一眼东郭胜等人,不禁摇了摇头,道:“晚辈不知,还请前辈示下。”
顾听风叹了一口气,道:“只因佛家八戒之说,乃:杀、盗、淫、妄、贪、嗔、痴、酒。这些乃是帝王统治子民之术,倘若这世间百姓将这八戒全都戒了,无不是奉公守法的好百姓,谁还会想着造反?这些和儒家思想,又有什么分别?说白了,不过都是帝王之术罢了。”
黄伯仁等人连声称是,像自己兄弟十三人,便和佛教素来无缘。
顾听风又道:“而我道家一脉,只有三厌。分别是雁、狗、乌龟。雁有夫妇之伦,狗有扈主之谊;乌龟有君臣忠敬之心,故不忍食。是以道家之士,素来以修真长生不老为主,与朝廷纲常从不放在心上,这也是历朝历代的君主不喜道教的主要原因。”
黄伯仁接口道:“是了,所以朝廷才会崇信佛教,以致于佛家子弟地位崇高。就连百姓烧香磕头,也都尊崇佛家诸仙,才会有烧香拜佛这一说。”
顾听风点了点。道:“正是。”
黄伯仁挠了挠头皮,又道:“可是……如今天下混乱,诸侯并据,百姓流离失所,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会烧香拜佛?”
顾听风笑道:“这你就错了!”
黄伯仁一怔,心想:“我错了?百姓连肚子都恬不饱的时候,还会想着信奉神佛吗?”但他不敢多问,生怕自己和顾听风拌嘴。
只听顾听风又道:“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不必害怕。”
“依晚辈看来,前辈太过多虑了,倘若我是老百姓,整日烧香拜佛,求不得平安,便再也不会信那一尊泥菩萨了!”雷三响性子最急,听到顾听风可以让他们畅所欲言,百年忍不住接口问道。
顾听风道:“就是因为你们不信,所以才会做强盗。”
众人纷纷大笑。
顾听风又道:“就因为百姓疾苦,所以才会将所有的希望、幻想尽数寄托在鬼神身上。但要求得平安,最好的办法是什么?不是烧香拜佛又是什么?”
黄伯仁等人恍然大惊,纷纷叫道:“是啊。”
顾听风又道:“若是我没猜错,魔界之所以横行世间,便是他们佛教从中作祟!”
他这番话石破天惊,在场之人不是张大嘴巴,不敢相信。
但转念一想,顾听风所言不无道理。
道教中人纷纷自立山头,闭关修真。任谁都渴望长生不老,或者飞升仙界。唯有佛家弟子,看淡生死无常,施恩布德。魔教越是闹得凶,信奉佛教的弟子便越多。
“可是,魔界嗜杀成性,无恶不作。佛家弟子为什么要这么做?”苏见生忍不住问道。他生平结交了许多高僧,知道他们均是心怀仁善之辈,绝不是顾听风猜测的那样。
黄伯仁道:“三弟,老人家刚才都说了,佛教唯恐道教兴隆旺盛,所以才会出此下策啊。只有等到魔界妖人大肆横行之际,佛教之人再出手抵御魔界妖人,这样一来,无论是朝廷还是百姓,都会感恩戴德,从此一心向善,事事敬佛。”
顾听风道:“我也是胡乱猜测,你们不必当真。五十年前,长生门青叶道长为首,率同江湖中无数正道纷纷赶赴不周山,而少林寺的和尚却按兵不动,视若罔闻。这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是究竟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谁也不知。眼下少林寺找上门来,我虽然不惧,但唯恐方修那老和尚趁机发难,蛊惑人心!”
他所说方修趁机发难蛊惑人心这句话,众人虽然不明白是什么道理,但料想是因为佛道两家相争。
正在此时,忽听得一人叫道:“师父!”
正是柳三更的声音。
顾听风道:“进来吧。”
只见柳三更与杜影一齐进入殿内。
柳三更当即跪倒在地,道:“师父,她是……她是……”
顾听风见他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不禁问道:“她是你的姐姐,是不是?”
柳三更忙道:“是!影姐,这位是我师父,你快拜见吧。”
杜影自进殿后,便见正厅中的蒲团上坐着一个白袍老者,只见他骨瘦如柴,双目炯炯,眉宇间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之气。但见老者身旁站着十几人,其中男女都有,纷纷垂手而立,显然是在听他训教,知道此人正是柳三更的师父,当今天下最神秘的人顾听风。
“晚辈杜影,见过顾前辈。”杜影说着盈盈一拜。
顾听风笑道:“方才听伯仁说起,你是三更异父异母的姐姐。”
杜影道:“是。”
顾听风道:“你投师青云庵青云师太门下?”
杜影一怔,暗道:“他怎么知道的?莫非是三更说的?”但偷瞄柳三更一眼,见他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当即说道:“是。”
顾听风点了点头,道:“青云师太近来身体无恙吧?”
杜影道:“是。”心中不禁暗想:“原来他识得我师父。”不禁想起,师父曾和自己谈论当世高手之时,师父曾提起过道家均以天涯阁天涯老人为尊。
顾听风点了点头,道:“你此次前来,可是要带三更下山?”
杜影忙道:“不……不是……我只不过担心他,听说他在昆仑山,所以……”原来她和孟无痕一路打听,得知柳三更是被一个叫许瞎子的人带到昆仑山,所以才会赶往昆仑山。她仍记得孟无痕曾说顾听风为人神秘,又刚愎自用,不可一世,极其厌恶生人见他之面。但这时觉得顾听风为人和善,并非孟无痕所说那般。
顾听风道:“眼下你找到他了,可有什么打算?”
他这番话倒是将杜影问住了,别说是杜影,就是柳三更自己也没有一个打算。毕竟他和杜影都是穿越到这个时代的人,人生地不熟,又居无定所,想要回去,也是难以回去。
杜影道:“我……我们……目前还没有打算。”
顾听风点了点头,道:“三更学艺未满,只怕还须一年才可下山,你若是无处可去,就在天涯阁盘桓数日吧,等到三更艺满之时,你们一并下山也行。”
柳三更听师父说出这番话,不禁大为欢喜。虽说昆仑山有无数江湖人士前来避难,但若想上天涯峰,没有师父之命,那是谁也不敢上山一步的,何况是住在天涯阁上?即便是昆仑山十三太保,也只能住在望断峰下。没有师父之命,那是决计不敢轻易上天涯峰的。这时听到师父要留杜影在天涯峰,心中如何能不欢喜,以后自己就可以每天都见到她了。
杜影沉吟片刻,忽然道:“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了。只是我……我一介佛门子弟,未得师父许可……”
柳三更听到这儿时,一颗心不禁咯噔一沉,杜影接下来的话,便再也没听进去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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