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伯仁将碗中的酒喝尽,又道:“三更兄弟,你年纪轻轻,倘若只因一念之差受魔界妖人迷惑,从而做错了事,那时再悔恨也已迟了。”
柳三更点了点头,心中不禁有些惶恐。不由得暗想:“倘若柳如画是魔界妖人,我岂不是因她的苦肉计从而和魔界同流合污了?”
黄伯仁这时站起,朝着柳三更微微拱手,道:“三更兄弟,夜已深了,愚兄就不打扰了,今夜之事,只盼你牢记心中,愚兄也不会禀告老人家知晓的,你大可放心好了。六妹,咱们走。”
柳三更见他一脸诚恳,心中大为感激,但又觉得欺瞒师父又有些不好,当即说道:“黄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啦,可是此事全因我一时心软,误中了六姐的苦肉计,你不必瞒着我师父,自当向他禀告便是了。”
黄伯仁摆了摆手,道:“三更兄弟,顾前辈平生最恨**之事,他若是知道你受不住诱惑而中了六妹的诡计,轻则便今生今世也不会再传授你上乘修真之法,重则便是将你逐出天涯阁。”
柳三更吃惊道:“师父竟如此铁石心肠,不许旁人犯错吗?”
黄伯仁低声道:“你入门尚早,或许不知。顾前辈嫉恶如仇,手段凌厉。尤其是他吩咐过的事情,倘若有人违背或是视若罔闻,可没一个难逃他的责罚!”他说这番话时,声音压得很低,且说话之时,时不时望向洞口,像是生怕被人听见似的。
“哈哈……三更兄弟,时候不早了,愚兄告辞啦!”黄伯仁哈哈大笑几声,携起柳如画转身下山去了。
“大哥,这件事真的不向老人家禀告吗?”柳如画压低了声音问道。这时她身在半山腰上,仍是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人听见似的。从天涯峰下来之后,她就忍不住要问,只是怕柳三更听见,所以才一直忍到现在。
黄伯仁顿住身形,脸色郑重地望着即将破晓的朝阳,只见云海之上一片明亮,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道:“六妹,你瞧。日初出霞光万丈,是不是很美。”
柳如画不禁一愣,道:“是啊,的确很美。”
“不光景色万般,且性情温和,浑不似烈日当空,将万物当作柴火炙烤,是不是?”黄伯仁淡淡说道。
柳如画一脸茫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起初升的太阳来,当即答道:“是。”
黄伯仁微微一笑,道:“老人家是夕阳,独孤无双是烈日,而柳三更呢……”
“是朝阳!”柳如画不等你黄伯仁把话说完,抢先答道。
黄伯仁哈哈大笑一声,伸手在她头上摸了一下,倒似一个长辈夸赞晚辈的动作,“对喽!”随即又长舒一口气,道:“早晨的太阳多好啊,可以给人们带来希望。是晴天还是阴天,是刮风还是下雨,都是未知之数。而烈日和夕阳却大不相同,一天不是过了一半,便是将要过完,还能有什么趣味?”
“大哥的意思是?”柳如画疑问道。
“六妹,三更兄弟年纪还小,不谙世事,倘若咱们将实情禀告与老人家,你猜依着他的脾气,会怎么处置三更兄弟?”黄伯仁不答反问。
柳如画声音有些颤抖,道:“轻则废了武功,逐出山门。重则……”说到此处便不再接着说了。
黄伯仁叹道:“老人家手段雷霆,咱们兄弟再清楚不过了。三更兄弟倘若因你的一条毒计,从而毁了终生,你心下能过意得去?”
柳如画道:“这也是无可奈何。老人家既然吩咐咱们要试探他,咱们也只能照做了。怪只怪我的手段太过阴狠了些。”
黄伯仁苦笑道:“你不是手段阴狠,而是你的确想置柳三更于死地。”
柳如画一怔,道:“大哥,说实话我挺不喜欢这孩子。我记得他和许瞎子刚到昆仑山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又是和你拼酒,又是和三弟猜数打赌,丝毫不知天高地厚。我不过是奉命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初生牛犊虽是不怕虎,却是自己找死!”
黄伯仁道:“年轻人嘛,谁不是心高气傲一副天王老子我最大的德行?可是总不能因为做错了一件事,就终生悔恨吧?他还小,咱们教他就是了。”
柳如画笑道:“大哥,这句话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小妹只道是听错了。你还是昔日那个江湖人称杀人不眨眼的黄不人吗?”
黄伯仁叹道:“杀人不眨眼黄不人,多少人都骂我不是人?嘿嘿……”原来他以前做强盗时,那可是劫财又杀人,是以江湖中人都知道他叫黄伯仁,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杀人不眨眼黄不人,那是骂他做得事情简直不是人做的。
无论是绿林好汉,还是夜走百户的小偷,又或是入室窃香的采花盗,均是达到自己目的后,便飘然而去,从不会杀人。而黄伯仁却跟别人不一样,是以江湖中人都骂他不是人。
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黄伯仁能改了本性吗?只怕只有他自己知道罢。
第二日正午,柳三更一夜未曾好歇,此时早已困意连连,耷拉着头面对着墙壁昏昏欲睡。忽然一阵清风拂过,只觉背后一阵寒意,当即打了一个哆嗦,立时坐正了身子,但见一道身影,映在墙上,急忙转过了头,叫道:“师父……你……来了……”
来人正是顾听风,只见他一袭白色的袍子,出尘不染,虽是迟暮之年,但英气丝毫不输少年。
“这几日面壁思过,悟出什么道理了吗?”顾听风淡淡问道。
柳三更点了点头。
“哦?说来听听!”顾听风微微一笑,坐在一块石墩上。
“弟子,这几日面壁思过,悟出一个道理,是年轻人不该气盛,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该暴躁,而应该心平气和的对待。”柳三更悻悻说道。
顾听风点了点头,道:“能知道自己的性子,也得改了才行。就好比一块石头,原本凹凸不平,你坐在上面,自然不舒服。但若想将它做成石墩,便要好好将它打磨一番,直到将它身上的凸出、凹下的都给磨平整了才行!”
柳三更道:“是,弟子明白。弟子就好比一块顽石,毛病甚多,所以师父才会罚弟子面壁思过,好好的修身养性。”
顾听风哈哈笑道:“举一反三,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柳三更道:“弟子性子太急,容易暴躁,遇到事情,就不能静下心来思量对策,只知道发脾气,这是弟子的不足。”
顾听风道:“还有什么?”
柳三更道:“弟子又天生脾气倔强,好大喜功,总觉得自己知道什么事情,或是比别人懂得多了一点,就沾沾自喜。”
顾听风点了点头。
柳三更道:“弟子小肚鸡肠,总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去怨恨朋友对自己不好,而不是去自己身上找问题。”
顾听风道:“咱们修真问道之人,应心宽,才能容万物。这样一来,才能万般皆道法。你能悟出自己这个性子,日后就应该多克制。”
柳三更点了点头,道:“弟子谨记师父教诲。”顿了一顿,又接着道:“弟子未拜师父之前,曾拜在长生门下。经常在师侄面前提起其他师兄的不好,背后没少说他们的坏话,这也是弟子的不足。”
顾听风道:“背后毁人非君子。日后无论和谁提起别人时,切记不可在背后卖别人的赖,更不得议论,也不可指责。即便是别人在你面前提起那人的不好,你只听,不可插嘴。无论他说什么,你只点头就是。倘若你实在憋不住,须开口说话,只许说那人的好处,切不可跟着旁人说他的不好!”
柳三更道:“倘若被说的那个人,真的不好呢?”
顾听风道:“那也不许你说他半句!”
柳三更哦了一声。
顾听风道:“怎么?有什么不对?”
柳三更道:“那个人若真的不好,旁人都讨厌他,我为什么还不能说他半句不是?”
顾听风叹一口气,道:“ 你年纪还小,这种事情经历的又少,即便是为师说与你听,你仍是不懂。”说着不禁摆了摆手,道:“算了,你的路还长着呢,这道理只有你自己才能悟得出来。”
柳三更道:“是。”说罢,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你觉得师父说得不对是不是?”顾听风问道。
柳三更忙道:“不是,不是。”
顾听风道:“我看你欲言又止,想必有什么话要说。”
柳三更吞吞吐吐,道:“这个……弟子……”
顾听风严肃道:“你想说什么,说便是了。”
柳三更见师父原本和颜悦色,忽然脸色一沉,不禁吓了一跳,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顾听风见柳三更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心想定是自己平日对他太过严厉,才会怕自己,当即不由叹了一口气,柔声道:“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了。”
柳三更道:“弟子……弟子……”
顾听风一言不发,反而静静地看着柳三更。
柳三更当即一咬牙,扑腾一下跪倒在地,道:“师父,请你责罚弟子罢,弟子昨夜犯了色戒,险些毁了终生!”
顾听风茫然道:“你犯了色戒?莫非是中了柳如画的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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