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暮染明白了他的用心良苦,心中一片温热。她配合着接过了他手中的荡邪短刀,浅笑道:“臣妾谢陛下赐刀,臣妾十分喜欢,往后自会将这心爱之物时时拿在手中把玩。”
“这便对了。”霍景城搂着她,接着道:“朕再教你,杀人只需一招,不出手则已,出手便要一击致命。云相自刎的场景你也见了,对,就是那样,一刀断其颈脉,顷刻血尽,华佗难救。”
“哗啦”一声,一位嫔妃吓得颤了手,这一颤,茶盏便端不稳打翻在了桌上。
皇后忽地站起,垂眸间露了几分清冷:“陛下,臣妾累了,先行告退了。”说罢,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霍景城没有理会。嫔妃们连忙起身行礼恭送。待重新坐下后,个个眼中有了惴惴之色。
“哎呀!丽妃姐姐,你怎么哭了?”一片肃静中,舒妃忽地惊呼一声。
众人转眸一看,只见丽妃正拿着丝绢拭泪,她低声饮泣,哭得哀凄动人,珠泪成串。
几位嫔妃马上安慰询问起她来。
霍景城见状,淡声问道:“丽妃这是怎么了?”
丽妃放下丝绢,一脸委屈,哽咽道:“陛下,您百忙中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给宸妃妹妹助威,来与臣妾置气的吗?臣妾好歹跟了您多年,还九死一生生下了宜双,您却为了一个新人当众这样处置臣妾。”说完,她又看向姚暮染,道:“宸妃妹妹,姐姐我倒是把你怎么了?女子家嘴碎,几句有口无心的话而已,你用得着一筷子都不动就提前离席去陛下跟前告状吗?看陛下这不快的样子,想来没少添油加醋呢,真是冤死我了。呜呜……”
姚暮染淡淡道:“丽妃姐姐误会了。不过妹妹此刻还真学到了一招,看来今后若有什么不快之处,还真要去陛下跟前告告状呢。”
“你!!”丽妃气极语结,又看向了霍景城。谁知霍景城也没给她好话,神色淡淡道:“你真是有口无心吗?眼下看来到底是自个儿有心了,这才在这儿不打自招。”
丽妃一听,眼泪珠子更是泛了滥,楚楚可怜道:“陛下,旧不如新,臣妾得罪了宸妃妹妹,又惹您生了气,臣妾就不留在这里碍陛下的眼了,臣妾这便回宫去面壁思过,一月都不再出来!”说着,她低泣着行了一礼,转身伤心地跑了。
好好的册封喜宴,被霍景城就这么搅了,自己的女人也左一个走了,右一个跑了,他却始终不为所动,淡定抿茶。
这边,舒妃看了看霍景城的神色,劝道:“陛下息怒,其实,丽妃姐姐也没说什么,今日这般误会,还不是因为姐妹间尚是生疏不了解嘛。就像臣妾,大大咧咧心直口快惯了,跟熟人尚能尽兴去说,可不了解的人跟臣妾说上几句可不是要得罪人家吗?陛下放心吧,往后,我们会跟宸妃妹妹多多亲近,好好相处的。”
姚暮染一听,登时对这位开朗娇俏的舒妃刮目相看。心觉此人才是聪明人。一番话说得这般滴水不漏,既哄了霍景城,也维护了丽妃,还借坡下驴向她示了好,可谓是一举三得呢。
谁知这时,惜字如金的静妃竟然慢慢开了口:“陛下得空了还是好好去哄哄丽妃姐姐吧,丽妃姐姐一高兴爱掐人,生了气更爱掐人,可别将这火撒到了宜双公主的身上。”
霍景城听罢,神色一凝:“何出此言?难道她有过这样?竟拿朕的女儿撒气?”
舒妃连忙道:“哪有哪有,丽妃姐姐那个性子,即便爱掐人也就只欺负臣妾了,哪能拿公主撒气呢?”说完,她又补了一句:“说得好像是旁人生下的一样,就是旁人生的,也是下不去那个手的。”
姚暮染在一旁静听静看,此时,忽然在这三妃之间嗅出了某种苗头,也瞧出了她们之间的情势。
这边,静妃依旧不说话了。
谁曾想,温贵嫔竟又掺进了这个话题里,忽然出声道:“静妃姐姐不说话则罢,一说话那可不是乱说的。”
接下来,容贵嫔竟也凑了一句:“的确,臣妾在书上看到过,说言少之人可立威信,而一出言便可相信。”
舒妃笑意淡了些,放下茶盏道:“是啊,你们了解的只是静妃姐姐,未必了解丽妃姐姐。本宫与丽妃姐姐向来亲近,自是最了解她,也眼看着她把公主疼的没地儿放呢,哪还能用来撒气?那可不是自己捅自己的心窝子吗?你们两个也是膝下有公主的人,还不明白那份为母之心吗?”
霍景城以手肘支桌,闭眼捏起了鼻梁。几位嫔妃一看,才不说话了。霍景城捏了半晌鼻梁,见无人说话了,放下手道:“都说完了?”
几位嫔妃悻悻不语。
“行,说完了朕去看看皇后,你们坐。”他站起,俯身凑在姚暮染的耳边轻声留下了一句话:“染儿,你今日绝美。”说罢,他转身离开了。
“臣妾恭送陛下——”
嫔妃们回座后,桌上的气氛再次陷入了静默与尴尬中。
姚暮染将短刀放回锦盒,起身道:“姐妹们聚吧,本宫先回宫了。”
话落,桌上嫔妃们全体跟着起了身,舒妃美眸一转,笑道:“宸妃妹妹这就要回宫吗?不如留下来,咱们姐妹再饮上一番,顺道好好聊聊,彼此了解了往后也好亲近来往呢。”
嫔妃们全体附和起来。
“是啊,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熟了自然就亲近了。哎,臣妾这人啊,就是不敢与不了解的人搭腔,生怕说错了话既惹人家笑话也得罪人家。”
“就是,宸妃妹妹别往心里去啊,我们这些老姐妹们初见时也都是不怎么搭腔的,这不,熟了不就好了?”
姚暮染看着她们态度大变,心中暗笑,这可不就是不见刀子心不颤吗?眼下一个个的终于贴过来了。也好,表面的和气她还是需要的。
“姐妹们客气了,本宫初入后宫,身边无人甚是寂寞,就想与各位姐妹们亲善相交呢。今日这酒就不饮了,往后彼此走动着,还怕没机会聚吗?”姚暮染道。
她这话一说,嫔妃们的神情明显都松快了。
大家终于有说有笑地散了。
姚暮染心满意足领着福全与碧芽回了恣意宫。
碧芽在窗前浇着花,神采飞扬道:“娘娘,今日陛下给您立了威,往后看她们谁敢在您身上扎刺。”
姚暮染正倚在美人榻上撒懒,浑身一松快,语气也悠然:“明着是不敢了,就看暗里还有什么幺蛾子了。我可不会笨到就这样掉以轻心。”
“对了碧芽,那三妃中,舒妃与丽妃交好,静妃则与她们不和,还有,温贵嫔与容贵嫔却向着静妃,对吗?”
碧芽点头:“娘娘说的对。”
姚暮染纳闷儿:“真是奇了怪了,丽妃也曾是东宫中的侧妃,怎么陛下的两位侧妃都是一个性子?吃醋善妒,嘴皮子不饶人。”
碧芽道:“但昔日在东宫,丽妃还是被凌侧妃压着一头的,因为她的娘家不如凌侧妃的娘家势大。”
姚暮染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敢莫是没了凌侧妃,如今这丽妃总算是冒出了头。对了,那静妃又是怎么回事?”
碧芽道:“静妃是个闷葫芦,人稳话少,情绪从不表露于外,这样的人自带威信,加之生了二皇子,宫中没人敢忽略她将她轻看,但也没人上赶着和她相交。至于两位贵嫔向着静妃说话,也只是所憎相同罢了。”
“所憎相同?呵呵,我明白了。”姚暮染心中有了答案,道:“这嫔妃啊,生了皇子的和生了皇子的攀比,生了公主的和生了公主的攀比。只因丽妃生得是长公主,就处处高人一等,两位也生了公主的贵嫔自是心中不甘。”
碧芽听了,语气慢慢道:“这只是其一,其二,其实喜欢丽妃的人压根就没几个。陛下的嫔妃里,论起年龄,皇后最长,与陛下年岁相当,过来就是这丽妃娘娘了,双十有六,生得公主都八岁了,按说也不是什么嫩草了,该是稳重端方的年龄了,可人家偏不,仗着自个儿容貌美艳妖娆,保养得当,偏生就当自己还是小女子,在陛下面前一味撒娇扭捏,娇气又矫作,嫔妃们都看不惯她那浮贱的做派呢。您今日也看到了,人家伤了心,鼻子一哭说跑就跑了,指不定心里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陛下扔下嫔妃去追她哄她呢。”
姚暮染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碧芽这时又面色不自然道:“还有更离谱的呢,您听了就知道大家为什么不喜欢丽妃了。”
姚暮染来了兴趣:“为什么?”
碧芽有些难为情道:“丽妃毛病不好,高兴了喜欢掐人,不高兴也喜欢掐人。往日在东宫,她每次侍寝时,总是掐伤陛下,有时是手臂,有时背上腰上也有。按说,陛下不说什么也就没什么,只当是闺房中的打情骂俏了。可您想啊,这陛下带了伤再到别的嫔妃那里,嫔妃们侍寝承恩时,一个个看到她总给陛下身上留那些暧昧痕迹,大家能不厌她吗?”
‘噗嗤’一声,姚暮染咯咯直笑起来。碧芽见她笑,自己也越想越觉得好笑,于是,主仆两人咯咯笑个没完了。
最后,姚暮染笑着道:“那她侍寝时总掐陛下,这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咯咯……“
碧芽道:“自然是高兴的过了头!”
“咯咯咯……陛下被她掐的年头挺多了啊?”姚暮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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