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电话,相距千里,夏晚橙都能想象到夏午橘此刻狰狞的嘴脸。
电话那头,夏午橘颤抖着道:“你叫夏晚橙来接电话。”
听筒再次回到夏晚橙手里,只听夏午橘咬牙切齿地问:“结婚了?”
“嗯。”
“谁答应你们结婚了?谁允许的?”
夏午橘似乎想透过听筒把唾沫星子喷在夏晚橙脸上,“你对待自己的人生大事就这样随便吗?”
夏晚橙有些憋屈,她问:“我自己不能决定嫁给谁,跟谁结婚吗?”
“你上次要结婚也是这么跟我说得!结果呢?”
夏晚橙心虚地伸手去堵旁边人的耳朵,这边还听着夏午橘在怒吼:“现在事情搞到收不了场的地步,全柏海都知道你夏晚橙病死了!雷家像模像样地给你搞了个葬礼,现在所有人都晓得你夏晚橙被埋在巍澜断崖,你不觉得膈应吗?”
夏晚橙无言以对。
那头,夏午橘还在说:“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医生喜欢得要死要活的。但是你又了解他多少?我问你,他是c国人是吧?你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吗?你见过他的父母家人吗?你什么都不了解就敢嫁给他?”
“我如何不知道?”
“拉倒吧,你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去过c国?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家在c国是搞不正当生意的,万一那医生他自己就欠着一屁股债,万一……”
“没有万一!”
夏晚橙斩钉截铁,“他就是扫把星转世我也死了心要嫁给他,这事就这样。”
夏晚橙挂断电话,有些气喘吁吁地跟身后人说:“不用理她,过几天她自己就想通了。”
“我会让顾访棋去登门拜访的。”
夏晚橙想了想那场面,说:“算了,她和我大姐这段时间受到得打击不小,心情也一直起起伏伏没个着落。这下知道我又要结婚对她们已经打击够大了,这要是知道我嫁给首富家公子,那血压估计得上天了。”
“又要结婚?”
夏晚橙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不仔细,忙问:“你是不是也要给家里打电话报个平安?”
“跟顾访棋说一声就成。”
“那怎么可以?你都不知道顾夫人……不是,你妈妈整天盼星星盼月亮般地盼着你给她电话。”
“我不太习惯给她打电话。”
夏晚橙纳闷,“为什么?”
“她总哭。”
夏晚橙有些窒息。她没想到,一向以雷厉风行大刀阔斧性子著称的顾访琴原来在她儿子心目中是这样的形象。
夏晚橙抓起话筒递给他,说:“多少说一声吧。从昨天到今天,守着新闻频道不知道有多担心。”
结果电话是拨出去了,但micheal并没有把听筒接过去。
电话被快速接起,声音有些颤抖道:
“你好?”
夏晚橙递电话过去的行为被阻止,电话那头还在小心翼翼地试探:
“儿子,是你吗?”
夏晚橙接起电话,结结巴巴地出声:“伯……伯母,你好,我……我是夏晚橙。”
那边愣了愣,而后道:“昨日拉姆西出了很大的事故,你和micheal都没事吧?”
“我……我们很……很好。现下打电话……给您报个平安。”
像丢出烫手山芋一般,夏晚橙着急把电话塞给旁边人,然后紧张地搓了搓手。
“嗯,没事。”
micheal面容平静地像是在跟病人问诊,他说:“还有一件事要跟你和我爸说一声……”
夏晚橙看着面前人,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然后,micheal就把电话塞到了她手里。
他说:“这话应该你来说。”
电话那头,顾访琴还在问着:“怎么了?是什么要紧事吗?你别吓妈妈……”
夏晚橙极端不适应这个存在在电话里的感性顾访琴,她努力回想着micheal刚才跟夏午橘的说辞。
“伯……伯母,你好。是这样的,我是夏晚橙,我们之前在柏海见过……”
看着micheal笑意盈盈的面容,夏晚橙只觉耻辱从脚底蔓延到眉心,脸颊像是被烙铁烧过一般,泛着炙热的疼痛。
她说:“很抱歉以这样唐突和冒昧的方式通知你,请你代我向伯父表示我最真挚的歉意……就在昨天,我和您儿子在拉姆西举办了简单的婚礼……接下来,我们准备在当地登记为夫妻。”
说完这番话后,夏晚橙只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抽离,她脑袋开始眩晕,只凭着知觉往下说:
“我会恪守妻子的全部责任,我会好好照顾micheal。”
“晚橙……”
顾访琴在电话那头柔柔地喊了她一声,而后说:“请你把电话交给micheal,好吗?”
电话塞给micheal后,夏晚橙需要依靠着桌子才能站稳。micheal把电话举得很高,以至于夏晚橙听不到电话那头的顾访琴在说些什么,只能听见micheal在说:
“没有经过郑重的考虑,我的直觉就是这样告诉我……嗯……谢谢你。”
过于简短的对话后,micheal就挂断了电话。而后,他看着夏晚橙,说:
“她说,祝福我们。”
……
风暴过后的第二天正午,整个拉姆西确实没有多少情侣来登记结婚。
micheal推开门时,里头的工作人员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得知这对前来登记的小夫妻都不是拉姆西当地人后,工作人员给予了他们极大的热情。
她说:“在全世界范围内,拉姆西的离婚率都是倒数的。你们选择在这里登记,一定是经过郑重的考虑。”
和夏晚橙想象中不同,这登记的程序和仪式都过分简单。热情的工作人员交给她们两张纸,然后让他们在相应的地方落下名字和手印就算完成。
夏晚橙问:“不用拍结婚登记照片吗?”
“我们这边不提供这样的服务,你们可以自己去找家照相馆。”
夏晚橙又问:“不需要进行郑重的宣誓吗?”
“拉姆西是个包容的城市,我们尊重任何人的宗教信仰,所以是否要进行宣誓,以及宣誓的内容,都由你们自己决定。”
就这样,前后不经过十分钟时间,她们就完成了在拉姆西的结婚登记。
夏晚橙捏着一张纸从登记所出来,有些无力地说:“还没我们跋山涉水过来的时间长。”
micheal认真把登记证书叠起来放进礼服内袋,而后他微微蹲了身,说:“回去了。”
“就这样吗?”
夏晚橙问:“我们就这样回去吗?”
“回去的路上看看哪里有照相馆在营业。”
他们运气很好,回去的路上找到了全拉姆西仅有的几家,可以提供婚纱拍摄婚纱照的影楼。
老板得意洋洋地给她们介绍,说其他地方都只能叫做照相馆,只有像他们这里有布景有服装的地方才配称作影楼。
结果夏晚橙去看了他们的摄影棚,里头的布景风格不是漫天郁金香,就是秋日落叶大道,或者就是海边布景前多出一架秋千以及几个摇晃的红酒杯。
夏晚橙咧了咧嘴角,问:“你父母结婚的时候都没拍过这种婚纱照吧?反正我父母结婚的时候这种影楼布景都已经被淘汰了。”
micheal问了老板拍摄需要多长时间,而后表示他需要下了班才有时间,并让夏晚橙就在这里等他。
夏晚橙愣了愣,问:“你要拍吗?这样的婚纱照?”
“嗯。”
夏晚橙又愣了一下,点了头,道:“那我在这等你。”
micheal付了定金就赶回医院上班。夏晚橙在这里把仅有的四套婚纱看了又看,最后决定都拍一遍。
不管是漫天郁金香,还是秋日落叶大道,还是海边的秋千红酒,既然micheal喜欢,就都拍一遍。
等待micheal的时间里,夏晚橙认真洗了脸,把脸上的皴都用宝宝霜抹平,而后借来老板的化妆品,给自己化了全脸的妆。
这老板像是很久没有生意,全程很热情地在为夏晚橙服务,一会儿问她需不需要假发,一会儿又要借她首饰。
指甲用点力就会戳出痕迹的珍珠项链戴在夏晚橙脖子上,她穿着明显已经开始发黄的婚纱,需要用七八个架子把它固定在后背。
她披上头纱站在镜子前,这顶头纱遮住了她已经开始长出发茬的光头,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美感。
那边,店门被推开,风铃晃荡出清脆悦耳的动静。
夏晚橙循着声音转头,正好看见micheal踩着黄昏的余晖逆光走进来。
她说:“都好了,就等你了。”
micheal走近,轻轻撩起了她的头纱,盯着她的眉眼看了很久。
夏晚橙笑,“怎么?没见过光头的新娘子?”
micheal躬身,把她抱入了怀中。
夏晚橙反手拥住他,笑问:“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我是不是足够漂亮?”
“嗯。”
夏晚橙轻轻抵着他的肩膀,“你小心些,别把我的珍珠项链压扁了,刚才老板修了好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