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争吵的声音渐渐平息下去。在夏晚橙猜测他们应该在心平气和进行沟通的时候,徐行之突然从里头出来。
他脸上的不忿还未消却,眼里的不满仍在蒸腾,但在看见夏晚橙的第一秒却立刻低头整理了表情。再跟她说话时,音调起伏半点察觉不出刚才屋里的波浪滔天。
也因着徐行之这个态度,薛沛榕看夏晚橙的眼里充满了未明的情绪。
夏晚橙往里头看了一眼,试探着问了句:“你们……”
“没事。”徐行之接过夏晚橙的包,只说了句:“走吧。”
薛沛榕看着夏晚橙跟着徐行之走远,心里想着夏晚橙的报应,只能仰仗着高玺未婚妻一个人了。
徐行之把夏晚橙送到家门口,才跟她说:“我父亲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里。”
“但他毕竟是你父亲,他如果特别反对我们来往……”
“他拒绝我们来往的理由很虚无缥缈。”徐行之皱眉,“他觉得他是你母亲车祸调查的经手人,所以我应该避嫌。又说……”
徐行之叹了口气,“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他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夏晚橙。夏晚橙拆开看,里头就是薛沛榕提到的,关于夏晚橙和高玺来往的一些照片。
夏晚橙佯装不知,问:“这是?”
“你父亲给我的,说让我看了里面的内容再决定要不要和你继续相处。”
夏晚橙惊讶,“你没拆开看?”
“这话说了你可能会生气,但我从来都没信任过你父亲和你继母。里头的东西你看着处理吧。”
夏晚橙随手就把里面的照片抽了出来,也顺便跟徐行之解释了会有这些照片的原因。
“因为高玺即将结婚的缘故,我当时极力反对过我父亲的提议。但是……没想到他会找人在背后调查我,又把这些照片拿到你面前。”
“没关系。”徐行之突然笑起来,说:“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就足够了。”
徐行之离开了,夏晚橙因为他这话在原地僵立了很久。柏海冬日夜风刺骨,寒意从夏晚橙脚底往额头蔓延。她终于是受不住冷,跺了跺脚。
即将转身回家之际,她听见了背后的动静。
“良辰美景奈何天,咦,后半句是什么来着?”
夏晚橙看过去,笑道:“空少真是学富五车一表人才,今夜乌云密布漫天无星,怕是担不得你这句褒奖。”
夏晚橙自己都想不起上次见到雷空是什么时候。最近在报纸杂志上见到他,他都是一本正经的挺括西服加身。如今倒是又把头发染成了银灰色,穿一件及膝黑色皮质风衣,眼镜上的银细链条直直坠到了胸口,左手食指上戴了个偌大的狮头戒指,像是哪本巴洛克画册里走出来的冷面模特。
“有时间请夏三小姐共进夜宵吗?”
这话说得?
不可一世的空少难道转性了?
“我看今夜天色已晚,不如……”
雷空歪了歪头,看她的目光透着股傲慢的清冷。你的小男友已经离开多时,夏三小姐也不是那种到点就乖乖睡觉的好宝宝吧?
雷空没有开车过来。夏晚橙和他漫步在月光不明,树叶凋零的空荡街道上,总有一种随时要和死神接触的荒诞感。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越过恋爱去跟人谈婚论嫁。这样看来,夏三小姐也不像我想象得薄情寡性。”
“你这样想也没错。但凡我到了柏海法定结婚年龄,我肯定想法设法让人明天就娶我过门。不过有时候想得很美好,但总会受到某些现实条件的制约。”
“徐行之!”
雷空缓慢地一字一字把这个名字吐出来,“现任柏海稽查分局局长徐东来的公子。他们家虽然也算阔绰富裕,但距离夏三小姐的豪门标准应该还差了不少?”
夏晚橙看了旁边人一眼,轻笑,“空少倒是知道得很清楚。不过因为是徐行之,所以我的条件可以适当放宽松。”
“就因为他父亲是你母亲当时车祸的调查员?”
夏晚橙步子顿住,表情骤冷,被严重冒犯的感觉惠及全身。她僵硬道:“只是巧合而已。”
“是吗?”雷空语调微微上翘,“你不是一直怀疑你父亲伪造了你母亲的遗嘱?上次被绑架,也是出自你父亲的手笔吧?”
见夏晚橙阴冷地看过来,雷空继续说:“怎么?觉得我对你当时要保留那台摄影机的目的毫不知情?”
夏晚橙头皮发麻,在这样寒冷的环境下居然有种血液沸腾的感觉,她猜想自己此刻的血压绝对爆高。她忍了又忍,忍了又忍,还是质问出声:“关你什么事?”
“有些事我能知道,别人也能知道。夏晚橙,你也别把别人当傻子。”
徐行之把几张照片摔到她脚下。夏晚橙一看,又是她和高玺。但和薛沛榕给徐行之的那些不一样,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雷空弯腰凑到她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我是不是早跟你说过不要去招惹金玓那个女人?”
金玓就是高玺未婚妻。这样看来,柏海富豪名媛圈里关于她和高玺的讨论实在不少,不过,金玓为什么还没有来找她?
夏晚橙错开眼,“我问心无愧。”
“你对谁问心无愧?对高玺?还是对你那个小男友?”
雷空掸走了飘在她肩头的落叶,轻声问:“那冀安医院那位micheal医生呢?你要如何解释?”
轰隆一声,夏晚橙听到自己心底传来的一声爆炸,这动静惹得她血液瞬间沸腾到头顶,她沉声质问:“你跟踪我?”
漫天的怒火因着这句话逮着空子倾巢而出,夏晚橙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反复问道:“你去冀安医院做什么?你去找他了?你跟他说什么了?”
雷空冷眼看着夏晚橙的动静,许久,等她开始仓促地控制呼吸,才渐渐笑出声来:
“夏晚橙,你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