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东来还是上次夏晚橙在韩瑜生日时见到的模样。穿着稽查员的制服,坐在那里就是绝对权威和男性力量的象征。夏晚橙无意识和他的目光对上,只能佯装羞涩乖巧地别开。和这样的人对视,总会让她有种被撕破皮肤暴露出心脏的感觉。
另外一边,在倪云白旁边坐着一个养尊处优的夫人,长得和徐行之有八分像,面容和熙温柔,穿一件真丝白衬衣,戴一串檀香木珠子,整个人从里到外透露着一股精致的考究。直把倪云白衬得像个村妇。
戚棠,徐行之的母亲。柏海城某退任高官的独生女儿,又是某茶艺大师的亲传弟子。是真真正正的名流出身。
夏晚橙和她对望时,见对方冲着她笑,只能娇羞地扯扯徐行之的袖子。
这样出身的女人夏晚橙了解,她们因着优渥的出身,完全可以前半辈子靠父亲,后半辈子靠丈夫,晚年靠儿子,反正总是有人宠她,总是活得无忧无虑开心幸福。夏棶本来也可以活成这样,可她父亲早死,丈夫靠不住,没有儿子,只能自己单打独斗。
所以,戚棠对她的态度,完全取决于徐行之对她的态度。
夏晚橙往里迈了一步,戚棠立马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椅子,笑着说:“妹妹,来这里坐。”
妹妹?好甜腻亲密的称呼。
夏晚橙在她旁边坐下,把刚才挑好的礼物递过去,说:“初次见面,有点仓促,希望不会唐突。”
戚棠说话特别小声,像是怕吓到她一样。“怎么会呢,今天一见,你比照片上可漂亮多了。”
“照片?”
戚棠微笑着,“新闻杂志上的,我自己搜到的。”
夏晚橙满头黑雾缭绕,她上新闻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徐行之怎么能让她母亲通过八卦杂志来了解她?
倪云白这时候出声,插入两人对话,对夏晚橙道:“你那天提起一句,你爸爸才想到咱们和徐局长还是老相识。”
她笑得有股子做作的得意,“哪就知道能有那么巧?那时候你母亲的车祸,还是徐局长做得调查呢。”
“是吗?”
夏晚橙闻言惊诧地向着徐东来看过去,“那时候太慌乱,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了。”
手掌突然被握住,戚棠温热的手捏了捏她的掌心,“好孩子,都过去了。”
徐行之突然出声:“说到这,我前几天想去看一下晚橙母亲当年的档案,但档案库的人告诉我被烧毁了。”
徐东来沉声如钟,“你要找那份档案做什么?去年资料库起火,大部分档案都被烧了。”
“晚橙想知道一下她母亲当年的死因。”
徐东来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向着夏晚橙刺过来,“结案陈词不是写得很清楚?疲劳驾驶导致的车祸。”
因着徐东来过于严肃古板的声音,徐行之反倒诧异了,“爸,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我经手的案子我都记得清楚。”
气氛僵凝,薛明就面露不虞,对“罪魁祸首”夏晚橙埋怨出声:“都猴年马月的事了,当时不见你上心,现在怎么又翻出来折腾。”
资料库大火?档案被烧了?全是疲劳驾驶的原因?
要不要这么凑巧?夏晚橙差点被气笑。
“好了,今天叫你们来吃饭,是想表达一下我们家长对于你们在一起交往的意见。”
徐东来双手交叠搭在胸前,一锤定音,“我直说,我不赞同你们两个孩子交往,希望你们能退回到普通同学的界限上去。”
“东来!”
“爸!”
徐东来和戚棠同时惊讶出声。夏晚橙在薛明就倪云白以及薛沛榕幸灾乐祸的目光下,仓促低下了头,掩去眸中太过淡定的神色。
夏晚橙就知道会有这一出。
来之前她就明白今天这顿饭肯定不是单纯见个面那样简单。她也早料到会有这一天,接下来无论是洪水猛兽还是毒虫蛇蚁,都毫不畏惧。
徐行之沉了脸,难得见他生气的样子,“爸,当着晚橙的面,你这样说话好像有点失礼。”
“我实话实说,你们两个不适合。”
“哪里……”
徐行之深吸一口气,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他看向夏晚橙,声线温和,甚至带着安抚的笑意:“晚橙可以去楼下给我买瓶可乐吗?”
不等夏晚橙说话,徐东来面无表情道:“夏同学的父母都在场,我说这话倒也不用刻意回避她。”
徐行之骤然回头,“请注意您的措辞,倪阿姨只是夏晚橙的继母。”
气氛就这样僵住,徐行之再一次跟夏晚橙说话,却是用着她第一次听到的命令语气。“先出去,一会儿我再来接你。”
……
薛沛榕跟着夏晚橙后脚出来,当即嘲讽道,“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吧?”
夏晚橙笑了,“你好像很得意的样子。”
“有的人要大祸临头了,我当然高兴。”
夏晚橙四下张望,故作不知,“谁?谁要大祸临头了?”
薛沛榕幸灾乐祸地看着她,“你这些天和某有妇之夫来往的证据我可是全数交给了徐行之,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一会儿就能知道。”
夏晚橙看着她,啧啧出声:“可惜了。”
“可惜什么?”
夏晚橙环着手歪头看她,神态娇俏,“可惜无论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都不会妨碍徐行之喜欢我。”
薛沛榕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龇牙咧嘴道:“你好像特别自信,但是这不妨碍徐行之他爸爸讨厌你。”
“老实说,这世界上讨厌我的人多了,我也不是谁都能放在眼里的。”
夏晚橙嘻嘻笑,凑到她面前,“那你要不要跟我打个赌?赌徐行之在这件事上会做什么抉择?徐行之要是还愿意跟我在一起,你就把你鼻子里的假体取出来煲汤喝,怎么样?”
薛沛榕伸手推了她一把,眼里的毒草迅速蔓延,“你和高玺在一起的证据,我同样copy了一份送给她未婚妻。”
“是吗?”
夏晚橙惊讶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好怕啊。这该怎么办?谁能帮帮我?”
夏晚橙话音刚落,就听见里头传来争吵的声音。
戚棠难得发脾气,气喘吁吁地好像在说:“我儿子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