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卫芷澜越是平静，他就越是不安。
似乎总归是想见到对方慌张的模样，似乎只有那样才能平复自己的心虚。
因此，只盼着自己这番话能让卫芷澜觉得难堪。
若是寻常女儿家，被男儿这般不留情面的说，自然会觉得面上害臊而哭上一场。
可卫芷澜闻言，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眼里也便是充满了不屑。
心如止水的感觉让肖泽觉得一切都是自己在胡闹，反而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
他有些发怔，怀疑自己今日是有些犯糊涂了，怎么会面对卫芷澜这废物还觉得有些心虚。
卫芷澜冷笑一声，回过头去拿桌上拿梨果子了。
那果子大概也就女子的拳头一般的大小。
卫芷澜也很快就站在台上，将那果子放在头顶上。
场上渐渐喧闹起来，此时闲言闲语一下子也都扑面而来。
“看她这样强作镇定，其实都快吓破了胆吧。”
赵丽玉笑着开口：“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她吓得跪倒在地的样子。”
“自从这比试开始，就从未有过女子被男子以武类挑战的。”
琳青翘着小手指，抬了抬眼眸。
“看来这卫芷澜也算是头一遭了，不过在众目睽睽下出丑，想想也很一阵让人可怕。”
“这长公主还站在上头，也真的是勇，若是这林家少爷还真的偏偏射偏了，这让人怎么交代。”
夏王的心中有些为难，毕竟这年年次次的比试都是他来举办，这皇上对他再好，也定然饶不了他。
“父亲担心什么？”
赵襄玉轻描淡写喝了口茶。
“这说到底，横竖都是小孩子间的游戏罢了，而且肖泽也自有分寸。”
“这长公主到底说几句求饶的话儿，肖泽自然不会为难与她，如果长公主要一时用气，我们也没办法，不是。”
她将这样的生死大事只用“小孩子间的玩闹”来形容。
毕竟赵襄玉如此痛恨卫芷澜，自然这时候要在话上落她的下沉。
不过她这话倒是说到夏王心里去了，毕竟这也都是卫芷澜自己要争一时意气。
若是卫芷澜好好地求饶，对肖泽说几句服软的话，现在自然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父亲，您就别担心了。”
赵襄玉顿了顿继续开口：“我看肖泽大约啊，也只想吓唬吓唬长公主。”
“毕竟在这比试场上，大伙儿都争的是风度面子，现在喊停是不可能的。”
“父亲您是真的不必担心呐。”
赵丽玉也开了口道：“肖泽少爷的步射好得很，放心，无论如何都不会射偏的。”
赵丽玉还想着卫芷澜挡着她当钟夫人的梦，现在巴不得卫芷澜当中颜面无存。
不过，若是肖泽真的意外射偏了……毁了她的脸也不错，赵丽玉想到这，忽然也笑出了声。
冯优看着身旁的几个人，眼里也满是厌恶，她也微微佩服卫芷澜能在这些话下活出来。
赵襄玉倒没有赵丽玉想的那么远，她就只是想要看着卫芷澜跪地求饶的模样。
仿佛那样就能找回自己的自尊一般，她远远的扫了肖泽一眼，可肖泽却并未看她。
而此时的肖泽手里还握着弓，面对着四丈尺外的卫芷澜，浑身像是脱了水一般，汗却不断流出。
卫芷澜也就安静的站在那，忽然一阵风吹起她宽大的披风，仿佛经历了大风大浪后的沉静，却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辉。
肖泽缓缓拉开弓，不知道为何他现在脑海里全部都是，只要卫芷澜求饶就好了。
一句话，或者，或者！只要她掉一滴眼泪，说句求饶的话。
他就能趁机好好羞辱她一番，就不必做这样进退两难的画面。
但是过了许久可惜他的想法终究还是落了空，卫芷澜神情平静的直视前方，仿佛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赵襄玉也微微皱起眉。
为什么想象中卫芷澜痛哭求饶的画面并未出现？为什么卫芷澜看上去竟比蔡霖还要从容？
已经有不少的人发现这点了，对于原先那个卫芷澜的印象也在一点一滴的悄悄改观。
不是每个姑娘家，都能如此冷静的站在手持弓箭的人的对面，如此的波澜不惊。
若说是继承了苪国将领们镇定，也就只能说明一切，江宁和江怀眼里也慢慢浮现了赞扬。
肖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手开始渐渐发抖。
这四丈外的果子平日里对他来说，不过也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今日却是十分艰难的事情，那距离似乎变得很遥远，感觉他都快看不见，他感觉自己眼前都有些模糊。
忽然，卫芷澜的话突然萦绕在他耳边：“我就在这里，你敢杀吗？”
他敢吗？他敢吗？他敢吗？肖泽感觉自己一下子失了神，手里感觉一下子失重。
“咻”的一声，箭猛地朝着卫芷澜飞过去，只不过刚到了半空中忽然间晃了晃，就掉了下来。
连卫芷澜的衣角都没有挨到，仿佛力气不足似的，更不用提射中果子了。
全场安静了一下，接着哄笑起来，不少的嘲讽质疑声，便也是此起彼伏的起来。
有人也笑着打趣道：“不是吧肖泽，你现在都开始怜香惜玉了？哈哈哈哈，以往那十丈都可以射中对你来说都是小意思，今日四丈便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