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翎已做退让,若一剑刺死司马韬,恐惹蔡淖报复,定会引起血雨腥风,也伤了小蝶之心。
权衡利弊之下,方才做出此决定,也算权宜之计,内心挣扎许久。
蔡淖见他面色阴沉,深知若不答应,以女婿的脾气,说不定一怒之下,或许做出难料举措。
虽说这事,并不算有多大,可她说了不算数,一切皆由司马韬做主,故而答道:
“这建议挺好,那就赶紧将我孙儿,送回府上,其他事儿,找你哥商议便是。”
小蝶却坚持不肯,依然答道:
“现在所说,只谈走出这片林子,其他的事,容后再做计较。”
此话一出,听得蔡淖直骂“死丫头”,却无可奈何,毕竟现在受制于人,并没有多少筹码,只能答应下来。
不过最后拍板,还得靠司马韬,赵翎夫妻暂且告辞,寻到这家伙。
这厮此时灰头土脸,一夜折腾下来,十分狼狈不堪,不仅饥寒交迫,而且掉入陷阱,身被多处外伤。
解除幻觉后,陡然惊出一身冷汗,一屁股坐在地上,头上涔涔汗珠,兀自后怕不已。
没想到这阵势,连他这种身受,都完全毫无抵抗,脸上骇然失色。
听二人说明来意,司马韬心中盘算,估摸着无法逃离,若一直被困阵中,到致死也出不去,岂不妄费一生。
又见他俩要求,并非多大个事,也毫不犹豫答应下,反正所谓损民之事,各说各有理。
即使将来要违背,也等有权势后,方才够资格做此事,到时一呼百应,只要防备些个,也无惧对方。
就连妻儿居于他处,更不在其话下,一心琢磨着,若能成就伟业,三宫六院还算是少的,子女又何止一个。
赵翎也很意外,原以为他会犹豫,至少会抵触这条件,完全没想到,竟然一口答应下。
若知道这厮,有如此不堪想法,定被气个半死,连妻儿生死都不顾,又何谈要挟一说。
二人竟然没想到,这么快就达成协议,还以为他,担心燕芸母子安危。
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连准备好的手镯,都还没用上,便将蔡淖母子,带至八阵图外。
虽只短短一昼夜,让母子俩身心俱疲,尤其那幻觉,仿佛有千军万马,不时追击自个儿。
司马韬心中惦记,不住打听此阵,诉苦道:
“好妹子、妹夫,这阵势叫何名,可把为兄折腾得够呛,没多久便晕了头。
起初还见到大蛇,攻击头,则尾至,攻击尾,则尾至,攻击其身,则头尾皆至。
随后又是兵马冲杀,没有片刻停息,简直太过厉害,就把名头告诉我,可好?”
小蝶被他缠住,实在不堪忍受,终于说道:
“那一回在洛阳,兄长命小妹,前往鹰扬将军马尊府上,烧毁扁厢车,无意中得到此物,名曰八阵图。”
这话不说则已,一说之下,这厮面露喜色,一心想要据为己有。
对这八阵图,他早就如雷贯耳,当初诸葛武侯,凭此阵六出祁山,与曹魏抗衡,保蜀汉数十年基业。
没想到这两日一试,果然非同凡响,竟连七绝中人,也能困于当中。
若得到此阵法,今后率兵起事,岂非所向披靡,横扫宇内,又怎不让他垂涎。
当即一施眼色,便想让母亲出手,立刻制住三人,好搜出八阵图。
谁知蔡淖全然不动,无视他的暗示,如今有了孙子,司马家有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贸然出手。
只急得这厮,不断挤眉弄眼,惹得赵翎等三人,无不侧目而视,渐渐弄清他意图。
洪骨虎气愤不已,冷笑道:
“司马将军,可有脸疾,为何这般怪样,若有其他图谋,奉劝二位谨言慎行。”
蔡淖连忙致歉,说道:
“大国师莫怪,吾等自然省得,今日就此别过。”
说罢拉起司马韬,也不听他多言,径直快步离去,瞬间消失无踪。
小蝶业已看出,兄长刚才图谋,不禁十分后悔,低声说道:
“都怪奴家不好,惹家兄起意,试图夺取八阵图,望公子……”
赵翎温言安慰道:
“无妨,我观岳母,还是顾忌侄儿安危,不愿贸然动手。
如今返回城内,在府上设好大阵,也能防范于未然,估计也不敢擅自闯入,才能相安无事。”
洪骨虎深以为然,留下少数人等,继续看护此阵,其余人跟随返回城内。
果然从这以后,司马韬安稳不少,再没有无中生事,难得一片宁静。
不过在这片安宁下,依然暗涛汹涌,尤其针对洪骨虎,已经越发明显,竟然下旨不得出府。
也不知何人捣鼓,接连几日颁旨,好似兴师问罪,责令其在府中自省。
究其缘由,似乎与皇太弟有关。
最近刘琨率晋军,联络鲜卑人,一起攻打胡汉。
汉主命河内王刘粲,统帅大部人马,抵御南下之敌,兵权日益加重。
反倒是皇太弟刘乂,逐渐被架空,手中几乎没有兵权,平时也无所事事。
于是便约洪骨虎,一起出游围猎,不想回城之时,错过了时辰,便强命守门兵将,开门让其入内。
谁知这事,让有心人知道,故意四处传扬,甚至传到御前,遭遇连番苛责。
当日随行之人,无不遭受申斥,似乎此事危及京城安危,随后事态扩大,因而连遭责难。
众人隐隐从这事,闻到一股异样,似乎这件事,明显被故意针对,甚至传闻,汉主对皇太弟不满。
随后这段时日,刘乂如履薄冰,连连上书,恳请让出皇太弟之位,却被刘聪驳回。
在此之后,汉主收回成命,解除一干人的责罚,似乎一切风平浪静。
但在朝堂上,几乎很少人与皇太弟有交集,若有相邀,纷纷告病称事,无不避而远之。
唯独洪骨虎毫不避嫌,公然与之交往,倒让人侧目,纷纷劝诫其小心。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平阳城内便闹出,有刘琨奸细混入,与城内某些重臣,勾连谋反之事。
一时牵扯入内之人,没有上百,至少也有数十,闹得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