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迷糊着,拽了拽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依稀听见我旁边似乎有人在哭喊,微微张开眼睛,看见穿着奇怪的一中年妇女和一孩童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叫喊着什么。
我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小雅,你醒了?感谢老天,感谢老天!妇女说着冲着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手合十高高举过头顶。
看着他们的穿着和这已有了年数的茅草屋,第一个想到最合理但是却不能让我接受的理由就是——我穿越了!
穿越?多么神奇的两个字,可是为什么这两个字却不偏不歪的砸到了我的头上?我没有被电击的脑电波游离啊,也没有追画掉到大坑里啊,我更没有看见传说中的九珠连星和十三颗行星排成一条直线啊。我只是睡了一觉,仅仅是睡了一觉,然后我就这么从三百年后穿到了三百年前?
我狠掐着自己身上的肉,却发现是痛得,我不是在做梦,我是真的穿越了。
陈晓晓,起床吃饭了啊,你看妈妈给你做了什么,你最爱吃得南瓜香芋丸哦。
晓晓,你怎么不理妈妈?
一恍从梦中醒来,惊觉枕头上已经湿了一大片。眼睛周围还是湿润的。头上也已经布满了丝丝汗珠。
吸了吸鼻子,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周围依旧是那茅草土坯房,身上依旧是那粗布麻衣。
低声叹息,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已经不知不觉度过了十余天,似乎是已经接受了从另一个时空来到这里的事实,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
但是,我真的很想破口大骂。人家穿越不是进到娘娘的身体里就是进到千金大小姐的身体里。最差劲也是个宫女。
可是我陈晓晓呢?粗布麻衣身上披,落魄于这四周漏风的土坯房里。
每天学着如何适应这里的生活,如何熬过夜晚吹进来的瑟瑟秋风。老天,你是不是待我不公?
姐!姐!你快来看看娘怎么了!正当我还在抱怨老天时,门外稚嫩的童声悠然飘进来。
我急忙跳下床,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踩着草编的鞋冲出门外。
只见弟弟的旁边,年迈的母亲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身边的木桶侧身躺在地上,桶里的衣服被无情的甩了出来。
娘,你怎么了?显然我还是对这个称呼有点不适应。母亲没有回话,眼睛半睁半闭,只是浑身抖得厉害。
快去找医生啊!我吩咐着一旁吓得呆滞的弟弟,他侧头疑惑的看着我。我拍了拍自己的头,想起自己现在正身处异时空,连忙说:你在这里看着娘,我去请郎中。
说罢,转身而去。要想从这儿走到城里,需得翻过一座大山。
要知道陡峭崎岖的山路已让我脚下的草鞋磨开了线,眼见只剩下了一双脚,只好赤着双脚寻觅在山间之中。
我停下脚步,想着自己为何要如此拼命,自己与他们只不过是十余天的相处。
但想起倒在地下可怜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心里竟酸楚起来。摇摇头,就当行善积德吧。
不顾脚下磨得生疼的脚掌,奋力向山的那头爬去。虽说还没有到冬天,但是这深秋里凛冽的风刮在皮肤上也是够我疼了一会儿。
眼见城里的房子渐渐驶入眼中,我欣喜若狂地起身一跳,却因脚下的一个不留神,跌了下去。
能清楚的感觉到石块硌在肉上的疼痛。本能的伸手一抓,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块儿深嵌在土壤里的石头让我免去了更深一步的跌落,深呼了一口气。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裂成了一道道口子。显得更加破烂不堪。双手环抱在胸前,希望可以减轻一下寒冷的侵袭。
当我走下山,天色已近傍晚,金灿的阳光已经变得红彤。
求您了,您就去看看我娘吧,我娘真的病的很厉害。钱,钱我以后给你补上还不行吗?我拉着郎中藏青色的长袍央求着。
不行不行,你也别为难我了,我这也是小本买卖,你快走吧!
他推搡了我一把,我无力地倒坐在冰凉的石地上。
眼睛里的眼泪已啪嗒啪嗒掉地。总以为在那个世纪才会这样,只认钱不要命。没想到这里也是这样,一股寒意莫名的袭上心头。
蹲在路边,突然耳边响起了一阵彼此起伏的清脆声。我定睛看着那枚金铜色的铜币,伸手抓起。康熙通宝四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手捏那枚铜币我竟嚎啕大哭起来。21世纪,我是一个刚满十七岁的花季少女,还在家里感受父母的拥抱。但是来到这里我竟成了路边乞讨的小乞丐。
九哥,你看这人儿真奇怪。人家见钱笑,她见钱哭。说话的是身穿潇洒富丽宽袍大袖的男子,而站在他身边的男子一脸严肃,正紧蹙着眉头注视着我。
我一看他们的穿着和身上的配饰,便知他们是大户人家。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我竟扑上前去抓住了其中一个人长袍的衣摆。
小乞丐胆子不小啊!刚才说话的男子抬起一只脚便闷在了我的腰间,倒吸了一口凉气,丝丝阵痛钻入骨子里。
见我没有松手,男子脚下的力气越来越重。
十弟!住手!被我抓着衣摆的男子一声呵斥,他蹲下身来将我扶起,我看见他眉目之间的一丝怜痛,他是在心疼我吗?不不不!陈晓晓你又胡思乱想什么。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女家中贫寒,恰逢老母患了重病,需钱财治病,请爷救命。
话至此,我的心突然紧皱了一下,自己何时竟成了一个真正的乞丐。
眼瞅挂在他腰际的钱袋,心里竟起了歹念。正想着如何偷取,逃跑,耳边就想起了雄厚的声音。
这钱你拿着,足够给你母亲看病的了。他摘下钱袋递给了我。接过那沉甸甸的钱袋,心中的歹念被浇灭,我不禁磕头道谢。
这一刻我终于体会到这个时期没有银子的人的尊严是多么的卑贱。
我转身拍着医馆的门,将钱袋里的碎银倒入郎中手里麻烦您去看看我娘。
他见手里白花花的碎银子连忙取出工具不宜耽搁,快走快走!好一个势利眼,我不禁在心中骂道。
回头想要追寻他们的身影,却发现他们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等到回家的时候,弟弟哀伤的哭声充斥了我的耳膜,我知道母亲已经回天乏术了。
我奔到母亲身边,母亲苍白无力的脸上还挂着一抹微笑。娘!我扑倒在她的床边,眼泪扑朔而下。
虽说没有什么特别深厚的感情,但这十余天她待我也是无微不至。急急地打发了郎中,和弟弟一同将母亲抬到了后山的一块儿空旷之地。
双手刨着泥土,直至划破了手掌才停了手。看着深度,大概够了。小心翼翼地抬起母亲放入到了泥土之中。
当那最后一方土掩盖了母亲的面容时,我趴在地上大哭起来。我并不知道我在哭些什么。或许是为了泥土下的母亲,或许是想起了另一个时空的妈妈。又或许是因为老天待我不公,又或许是因为不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姐,你别太伤心了。弟弟安慰着我。
我是谁?在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除了平日听到母亲唤我雅儿,其余的我竟一概不知。
弟弟以为我傻了,便小声啜泣娘,您走了,就连姐姐也傻了。
我问你我叫什么!你叫什么!我一声吼了过去,他吓得连忙住了嘴,怯生生地说:你叫陈雅儿,我叫陈喜儿。
忽然想起了那枚刻有康熙通宝的铜币,现在是康熙几年?
康,康熙四十七年十月。
康熙四十七年十月?在我的脑海里,除了电视剧中常演的九子夺嫡,便就是历史课本中学的康熙平定准噶尔。其余的,便一问三不知。
和弟弟一同回到了家中,索性钻进了厚实的被子里。弟弟见我这样,也只好跟着躺在了土炕上。侧身背对着弟弟,眼泪婆娑,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身上的疼痛也渐渐酸楚起来。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月黑风高的夜晚。残缺的门窗被秋风吹得吱吱作响,这件土坯房已经抵挡不住严寒,真正是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
弟弟冻得瑟瑟发抖,蜷缩在被中。
年久的木门已经不起秋风的摧残,哐当——一声掉了下来。
我赶忙跳下床扶起木门堵在门口,细雨如麻,透过屋顶中的漏洞滴了进来,落在屋中顿时混成了泥土。
裹着被子无奈地坐在炕床上,突然想起一首诗,不禁喃喃自语道: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
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了我的身上,看着他可爱的脸,想着自己身处异空倒多了一个懂事可爱的弟弟,不禁轻笑了一声。轻轻抚摸了他的脸一下,但滚烫的温度让我忙收了回来。
喜儿,你醒醒!醒醒看看姐!我将他抱在怀里,轻晃着他的身子。不一会儿他便开始了胡言乱语。
喜儿,你待在家里等我,姐给你去找郎中。一定要撑住啊!揪过另一层被子盖在他的身上。自己冲进雨中。
本就黑得像墨的天空又披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面罩,让我实在分不清了道路。
摸着黑,小心翼翼地踏着脚寻找着前进的道路。原本难走的山路经过这雨水的洗刷变得难上加难。心里不知不觉就敲起了退堂鼓,脑海中突然一闪依旧躺在榻上难受的弟弟,脚下不觉加快了速度。
也许是走得太急,不料脚下一歪,让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一侧歪去。下滑的速度越来越快,手边的救命草纷纷掠过我的手。难道我命将绝吗?也好,或许这样我就可以回去了。只是家中的弟弟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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