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畋摆了摆手,对郑凝绩道:“儿啊,不是为父看不起你,你不是那个做大事的人。光是今日一事,你就不如钱留识大体知大义。”
“你看看你,仅仅只是为了嫉妒,就不顾大局,不惜挑拨离间。”
“你这点心胸,如何成大事啊?”
做儿子的最失败莫过于被自己的父亲看不起,郑凝绩哽咽道:“是,儿子承认,儿子不是做大事的人。既然不能做大事,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郑家没落啊!”
“今日之事,我是有些不识大体,可毕竟也拉拢到了唐弘夫不是?有今日之恩,唐弘夫日后定会对郑家照应一番。”
郑畋冷笑连连,他其实是在笑他自己。
他郑畋也算是名震朝野的人物,可为何偏偏生出这么一个儿子来?
郑畋强忍怒意,尽量让自己显得用心良苦些。
“你为何傻到这种地步啊?唐弘夫那种只会抢军功的人,今日就真会记你的恩情?”
“你要为郑家拉拢些势力,为父不反对。可你能不能把眼睛擦亮些?就算唐弘夫今日记你的恩情,可你就确定他唐弘夫是个成大事的人?”
“一个唯利是图的家伙和一个江东才俊,你竟然选择前者?爹是该哭,还是该为你欣慰啊?”
“为父结交钱留,难道不是为了以后郑家铺路?”
“你妹妹随罗隐去了杭州,罗隐是个王佐之才,罗隐的主公钱留亦是明主。将来天下分崩,必有钱留的一席之地。”
“把凤翔军送给钱留,钱留也会记你兄弟二人的恩情。日后郑家也多一去处啊!”
郑凝绩真是政治小白,这些人情世故要郑畋说得明明白白,郑凝绩才能听懂。
郑凝绩叹道:“父亲不要说这些,父亲一定能长命百岁,凤翔军在父亲手上,一定能愈发强大。”
郑畋仰头苦笑,眼中尽不甘和寂寥,再低头时,又全是惆怅和释然。
“呵,为父恐怕时日无多了……”
龙尾坡告捷,捷报传到成都,李儇大为欣喜。
对龙尾坡一役的首功之臣唐弘夫封怀化大将军,郑畋封正一品司空。
在封钱留时,因为是末功,李儇只赐了镇江军“江东飞骑”这么个名号,实质性的封赏是一点没有。
镇江军大营外,张虎、张鲁、赵立、钱铎、易阳武等人聚在一起闲聊。
性子粗狂的山东大汉张鲁道:“这个唐弘夫还真他娘的不要脸,我镇江局在前拼死卖命,他唐弘夫只不过是来打打秋风,就敢居首功,他也好意思!”
价值观还未彻底成形的钱铎不知是非曲直,反正就是哥哥说什么他就觉得是什么。
王铎附和道:“是啊!那皇帝老儿也太不像话了,就封了我们一个江东飞骑,我镇江军儿郎之骁勇,还用得着他封?”
一直摆弄着手里木棍的易阳武开口道:“听说首功是主公自己让的,可能主公这么做也有深意吧!”
易阳武在挖大野泽时被阮结上了一课,这让他学会了看问题要多方面去看,千万不能凭自己的见闻单方面的考虑问题。
张鲁起身道:“狗屁的深意啊!肯定是郑畋和唐弘夫那两个家伙觉得主公好欺负,就抢去了首功。”
“若非我等镇江军,那郑畋、唐弘夫能成什么事?像唐弘夫那样的,老子一只手能打十个。他那八万朔方军,我镇江军三个来回,就能把他们杀穿。他唐弘夫凭什么啊?”
张鲁看众人没有说话,又问道:“难道不是吗?”
“不就是这个理?”
张鲁接连两问,众兄弟都沉默不语。
张鲁正纳闷时,低着头摆弄这手里木棍的易阳武轻咳了两声,张鲁下意识回头,正好看见那张英俊而棱角分明的脸庞。
张鲁顿时如遭雷击。
钱留眼眸微眯,道:“说啊!你怎么不继续说了?是不是过两年你张鲁就成百战猛将了,再借唐弘夫十万兵,他也不是你的对手是不是?”
张鲁听不出来钱留是在说反话,还撕牙咧嘴笑道:“主公夸张了,最多只能借唐弘夫三万人,再多我就打不过了。”
钱留气笑了,你还真敢搭话啊!
钱留回头对阮结道:“拉下去,打五十军棍。今后若有人再议论军功一事,一律军法从事!”
阮结面无表情的把张鲁拽了过来,招呼两名亲卫去行军法。
张鲁被拉走,钱铎觉得不公,站起身来对钱留道:“兄长,张家哥哥说的句句在理,皇帝老儿本就赏罚不公。他赏罚不公,难道还不能让别人说了?”
钱留闻言,是真的有点动怒了。
钱留眉头紧锁,一脸怒意道:“你口一个皇帝老儿,皇帝老儿是你叫的?”
“阮结!”
“拉下去,重打八十军棍!”
钱铎瞪大了眼睛,他非常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这乱世,本就没有几个军阀拿皇帝当回事,他骂两声皇帝老儿难道还有错了?
钱铎抓住阮结的手,求饶道:“表兄,快帮我说两句好话啊!”
以往和钱铎他们这群将军打成一片的阮结,此时却是铁面无私,他面无表情地看了钱铎一眼,招呼亲卫又给他加二十军棍。
还没有被打的张虎、易阳武三人知道阮结这个老哥哥是靠不住了,他们只有低着头,尽量和钱留用眼神上的接触。
钱留冷哼一声,道:“你们三个以为低着头,就能平安无事了?”
“阮结!”
阮结一招手,招来六名亲卫也把他们三人架了下去。
钱留似乎觉得别人打不解气,自己接过军棍,亲自给这五个家伙上邢。
“我让你皇帝老儿!”
“我让你赏罚不公!”
“我让你只手打十个唐弘夫!”
钱留似乎是打累了,撑着军棍,指着五人骂道:“老子平日把你们当一军统帅培养,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私议军功,目中无人,狂妄骄横。”
“你们知不知道什么是帅才?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为官之道?”
“军政不分家,尔等以为当主帅只要懂得领兵打仗就够了?”
“一群莽夫,一群臭丘八!”
这五个家伙也是走运,原本看钱留这架势没个一两个时辰的功夫是不解气的,正巧有传令官来找钱留,说郑畋找钱留去议事。
他们五人,这才免了些皮肉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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