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312/514762312/514762344/20200813185405/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大妹你看，咱们这趟出来得不冤早饭有了，中午饭也有了，一下子给你娘省了两顿。”
回去的路上，张小花兴高采烈，王大妹却笑不出来。
她思量再三，终是鼓足勇气开口道：“大嫂，今天中午你还是不要去吃饭了。”
“为啥？”张小花装傻，“人家长恭大嫂诚心诚意请咱们吃饭，咱要不去，人家不得说咱们摆臭架子。”
王大妹快哭了：“大嫂，你哪里看得出来人家是诚心诚意请咱们？”
“她要不诚心，开这个口干嘛？大妹啊，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想得太多了。庄户人家，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王大妹一脸“秀才遇到兵”，欲哭无泪。
张小花大剌剌拍拍她的肩。
“行啦行啦，你就放宽心跟我去吧。少不了你的好处。”
好脾气的王大妹难得负了气，甩开张小花的手，加快步子走到前头。“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随你，不去拉倒。”张小花原本满不在乎，忽地记起了什么，“哎，不行啊，你不领我去，我不认得他家啊。”
不认得才好。王大妹这样想着，心里长高兴，却听见张小花在后面自言自语地嘀咕：“也没事，我叫你大哥跟我一起去。”
王大妹忍不住回头：“大哥也不会带你去。”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大哥最是知礼，才不会跟你一起胡闹！他就跟你不是一路人！”
王大妹脱口而出，瞬间后悔。“大嫂——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没事。”
张小花不以为忤，大度地摆摆手。心道：你大哥是什么人我比你要清楚得多。要说光明磊落，恐怕他还赶不上我这个土匪头子。
王大妹仍在自责，张小花有心岔开话题。
“对了？你大哥上哪去了？怎么一早上都没见到他？”
……
其实王宁佑一大早是去了县城，拜会他的授业恩师。
那老头子是个鼎鼎有名的大儒，桃李满天下。在现下的众多门生里，他最最偏爱的却是王宁佑。
老说什么“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却一次次地打脸。亏得他老脸皮厚，最后还给王宁佑找了个“时运不济”的借口。
不过老话说得好，越是孬的越爱。王宁佑越是考不上，老头子就越是心疼他。上回西席的差事便是老头子牵的线搭的桥。
故此，王宁佑回来肯定是要去感谢恩师的。
这趟拜望一如既往，不是一次愉快的经历。王宁佑面沉如水地推开大门，正好碰见王小妹在院子里来回溜达。一见王宁佑立马迎上来。
“大哥你可回来了！”
王宁佑一看她这架势，便已猜到了几分，不觉厌烦露了些许形迹：“怎地了？是家里又出什么事了么？”
王小妹倒是没瞧出来，一迳撅着嘴撒娇：“事倒没出什么大事，就是你带回来那婆娘又把咱阿娘给气着了。”
说到这里，她便急不可待地把张小花一早上的“光辉事迹”如竹筒倒豆一般倒了个干净，包括她从王大妹那里听来的河边种种。
这一听倒是让王宁佑心情好了许多，继而眼尾上扬，左右一打量：“她人呢？”
“阿姐怕她真上长恭家去，寻了个由头诓她出门去了。”
王小妹言罢，发现自家阿兄似乎一点也没生气，不由地些微发急。
“大哥，你真不打算管管她？真由着那婆娘胡闹？万一真把阿姐的亲事搅黄了怎么办？”
“你阿姐这门亲，即便没人搅，也保不齐哪天就黄掉了。”王宁佑仍是浑不在意，“娘呢？在屋里么？”
提到王柳氏，王小妹又来了神，既然一个王大妹不够份量，那就再把娘加上去。大哥一向孝顺，她还就不信他不动怒。
“嗯呐，在屋里呢。我刚才经过，好像看见娘在偷偷抹眼泪呢。”
“哦？是么？”王宁佑似乎在想别的事情，心不在焉地应道。
王小妹却是茆足了吃奶的力气，可劲儿地添油加醋。
“当然是了，唉，想想娘最近也是蛮糟心的。阿姐的亲事老是差口气，娘本来还指望大哥能结一门好亲，娶一个贤惠的大嫂回来，替她分忧解难。结果大哥你又突然带回来那样一个婆娘，你说她能不伤心么？大哥你没发现，娘最近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了么？”
要是此刻张小花在这里，铁定第一时间嗤之以鼻。她昨天下午才到的董家村，今儿上午王柳氏就瘦了一圈，这是忧思过度吗？这是泻药吃多了吧。
然而王宁佑不是张小花，他不喜欢戳穿别人的谎话。本来已经打算就此敷衍过去，却忽然神色一动，跟着转头，看向王小妹。
“小妹，你有空不妨多劝劝阿娘。我知道小花她为人粗鲁，不如娘的心意。但她也不是全然的一无是处。山里人吃得了苦，做得了事。既然娘这几日精神不济，倒不如把咱这个家交给小花来管。娘岁数大了，也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什么？大哥你疯啦！”王小妹偷鸡不成蚀把米，当下抓狂跺脚，“那婆娘进到咱家才一天，你就要让她来掌家？你就不怕她把咱家给搬空了么？”
王宁佑笑了起来：“小妹，你当家里还是爹在世那会的光景么？”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我们家空得就剩下这座——已经开始漏雨的小院了。你大嫂就是想搬，也无从搬起。”
王小妹只听出王宁佑语声里的感叹，却再一次错过了那感叹里隐藏着的一丝丝的讽刺。而且这些都不是她关注的重点，她的心思全放在了琢磨王宁佑的那句话上。
王宁佑进一步点醒她。
“很久以前，娘维持平日的开销就已经勉强了。董家那边还在漫天要价，娘当然会着急上火日渐消瘦。小妹啊，你真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不过幸好，你大嫂他爹过世前给她留了一些家当。所以，玉芙你说，就目前这个状况，咱们这个家由你大嫂来当，是不是最妥当的？”
王小妹本就不蠢，王宁佑又把话讲得如此露骨，她登时豁然开朗。
“大哥，我明白啦！你放心，我这就劝娘去！”
她向着王宁佑嫣然一笑，一蹦三跳地走了。
王宁佑以笑回应。却在王玉芙转身之后，那笑，渐渐凉在了嘴角，继而眉心慢慢地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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