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力眉间紧锁,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慢慢的走到烛火前,伸手轻轻的拨动烛芯,摇曳的红烛倒映双瞳,亦正亦邪。
“原本劫船计划是将船上的人迷晕,再将这些人搬到渔船上,没成想,余坚拿出的药剂效果不佳,几息之后,船上的人醒了。余坚慌了,手足无措时,有人趁乱抽出刀开始疯狂杀戮。翁海和巴奇他们体格好,拔刀自卫,其他人因为身体内还残留迷药,体力不支,纷纷倒下。那一战,我的兄长死了……事后我才知道,兄长居然是余守富的人,上船前收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也是他将药剂换了,而趁乱杀人的是余坚的人,确切的说,是余守富的人。”
深邃的双目望着烛火,葛力娓娓道:“侥幸活下来后,翁海的内心满是愧疚,几天后到余府找余老爷,可惜他人已经离开粤东,去了京城养老,当时当家做主的是余守富。两个月后,内心挣扎许久的翁海,决定夺回船。”
王聪想起那年,他刚刚偷摸上船,随之迷迷糊糊的昏睡,人稍微清醒又突然落水,再之后,发现自己在水里如履平地,惊喜上船之后,船上的混乱已经平息。后来他也只是从海爷和七娘嘴里听到只言片语,却没想到,原来过程是如此的惊心动魄。
葛力回到座位,看着王聪,神情苦涩道:“翁海为了船帮和自家兄弟不得不杀了余坚,而这些,正是余守富的算计之内,两个眼中钉死一个,再想办法做掉另一个,这种玩法我喜欢,这段话是余守富的原话。夹层的黄金是我换的,这几年,我被戒环里的噬鬼侵蚀,已经越陷越深,无路可走……”
王聪伸手撩开葛力胸前的衣襟,蹙眉垂眸,深深的一叹,一步错步步错。
葛力低头看了一眼,无所谓的笑了笑,又道:“在知道那批黄金是属于市舶司,巡检司的官员后,余守富正在愁建船队费时费力的事,这个消息来得太及时,他正好搅乱林雄和两司的关系,再进一步瓦解,他要坐收渔人之利。
李毅什么时候成了余守富的人,刚开始我不知道,直到被官船围困前,收到李毅递给我纸条,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余守富布的局,既能瓦解林雄的势力,又能趁机拔了眼中钉……搬运工滑倒,箱子崩裂,还有那射出的一击……船下沉时,我想拉住翁海,没拉住……”
葛力哽咽的一顿,满是悲切的看着王聪,嘴角抖动道:“大聪……对不起!”
王聪一夜未合眼,天亮后,走上甲板见到背手站在船头的余守富。
十几年间,两次背后布局,就为了那莫名生出的敌意……在王聪看来,余守富当初是因为余老爷看重翁海,阴暗扭曲的内心觉得自己被轻视了,再加上,翁海将私盐的事,去告了一状,慢慢的,敌意如滚雪球般愈来愈大,直至杀而后快。
远眺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王聪神色莫名,经过了这么多事,深感自己成长了不少,同时在心里默默地规划起将来。
………
两艘船在沧溟宗海面上,只要见岛就想办法停船,不能靠近,也要打发人上岛查看,就这样,船只像没头苍蝇般,兜兜转转海上航行了一个多月。
清晨,王聪半身倚靠船栏,望着海面飘起的薄雾……朦朦胧胧中,仿佛回到那一夜的腥风血雨。
“起雾了!”强子咋呼一声,走到王聪身侧,斜眼瞧了瞧,轻叹道:“想你家公子了吧!哎,也不知道什么回去,这趟出海时间真长。”
“嗯。”
王聪轻声应道,确实长,也幸亏两艘船上的补给足够,心想,估摸着余守富也想要返航了,毕竟再多的补给,也不够长时间在海上耗着。
这时,俩人头顶上传来一声吆喝:“老爷,前面有座岛!”
“噫!”强子踮起脚探身,眯眼使劲瞅了瞅薄雾,仰头大声问道:“又有海岛了?!”
站在桅杆顶的船工,大声回应:“有,看起来郁郁葱葱,看似比之前的岛大!”
因为海上起雾,所以两艘船只行驶的速度减慢,现在船工一喊,海上经验丰富的船长爬上杆顶看虚实。
不一会儿,船副爬下桅杆,跑下船舱去传消息。
一个时辰后,海上薄雾慢慢消散,一座生机勃勃的海岛映入眼帘。
“大聪,这座岛看起来真不一样!”
“嗯。”
一个多月,大小海岛查探了四五座,只有眼前这座海岛最为壮观。
王聪侧首瞥了一眼冲上甲板的余守富,只见他背手望向海岛,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接着,又见他扭头问船长:“可有去查看停船的位置?”
船长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巨石:“老爷,已经派了几个人下海看,根据小的的经验,那边应该可以停,不过,可能需要老爷蹚水走一小段。”
“那没事。”余守富心情很好,大手一挥,又吩咐道:“这座海岛不小,估计需要不少人手,你让人去准备准备,留几个在船上,其他人都跟我上岛。”
“是。”
余守富这边吩咐完,回过身交代李毅:“你去跟加藤说,这么大的岛,分两路走,让他再挑一处停船的点。”
“是老爷。”
强子悄悄的靠上前,低声问:“大聪,你要上岛吗?”
“可以吗?”
王聪心里补了句,不同意,我就自己去。
“肯定可以,在船上都憋坏了,一会我去说。”
王聪笑眯眯拍了拍强子的肩膀,点头表情感谢,心道,这小厮不错,最起码对他不错,挺仗义的。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