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
州府大牢的劫狱纵火案,世家公子被杀案,这两起大案至今未破,总督,巡抚三天两头训斥,州府大小官员压力很大,纷纷夹着尾巴办事。
作为掌管财民两政的徐清源,他的压力不比按察使小,外在因素内在因素,他被搓揉烦躁又憋怒。
“老爷回来了。”
徐管家走出厅堂,快步迎上回府的徐清源。
“嗯。”徐清源背着手,不紧不慢的往前走,边走边问:“这两日夫人可好些?大小姐的食欲如何?”
自家夫人半个月以来,断断续续的做噩梦,人也变得歇斯底里,蛮横撒泼,再也不复以往的贤良淑德……
还有他的大女儿,无缘无故摔一跤,脸摔肿不说,性子也变唯唯诺诺,整天躲在房内,也不走出院子,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徐清源深深的叹口气,背手信步走向通往内院游廊。
“夫人这两日好些了,大小姐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刚刚,二小姐去了汐梦小筑,估摸着现在还没走。”
徐清源听完管家的回禀,脸上的神情渐暖,止步游廊,淡笑的说:“瑶儿又去看她大姐了,好孩子啊!在外几年,虽然学了些不好的习惯,终归与她的娘亲一样,本性懂事心善。”一脸欣慰地不住的点头,然后又问道:“让梦儿摔一跤的亭子有修缮吗?要好好检查检查,别再出什么差错。”
“回老爷。”徐管事低头躬身道:“那日后,已将全府的亭子水榭检查一遍,不敢怠慢。”
“嗯,好。”徐清源向前走了几步,想了想,转身往回走:“既然瑶儿在,那就不去内院,你去让人备点茶点送到外书房,我去书房休息片刻。”
“是。”
………
汐梦小筑。
徐汐梦身上裹着被褥,眼眶带泪,满脸委屈蜷缩床尾一角。
二妹无微不至的关怀慰问,徐汐梦原本已经好转的心悸毛病又加重了。
邓瑶坐在床沿,手里端着一碗羹汤,试了试碗的温度后,一边拿起汤匙轻轻搅动,一边轻声轻语的说道:“大姐今年该议亲了吧,我在外听不少人说过,这眉头皱多了,愁病积压久了,脸上会长黑斑,红斑,细纹。还听说,议亲前挑食,胃口不佳,人会变得又丑有矮,还会影响到以后的成亲生子……”
“啊!”
一声尖叫,徐汐梦猛地叫被褥甩开,一双美目瞪得贼圆,咬牙切齿的模样似要将邓瑶生吞活剥:“你就是回来报仇的!你骗父亲,让他心软,让他有愧!你是回来害我娘的……你怎么可以心肠这么太狠!”
徐汐梦一想到娘亲疯魔的样子,再细想从邓瑶回来后,府里的意外不断,她豁出去了,疯了似的边嘶喊边哭边扔东西,说完起身扑向邓瑶。
邓瑶面无表情的躲过她的一扑,放下汤碗,淡淡的道:“我真要报仇,你还能站在这儿跟我说话吗?五岁流落街头,随时都有可能冻死饿死,甚至被卖到青楼,你知道我当时感受吗?”邓瑶俯身上前,捏着徐汐梦的下巴,冷冷的又道:“只要你不惹怒我,我担保你顺顺利利找到良婿,风风光光出嫁。”
徐汐梦握住邓瑶的手腕,一反刚刚的切齿表情,梨花带泪的哀求道:“我替我娘给你磕头认错,她不是有意的,你放过我们……”
邓瑶甩掉徐汐梦的手,冷笑道:“放心,布政使府里要是死了人,会连带我惹一身骚,亏本买卖我不会做。至于你娘……小惩大诫而已。”
话毕,不再看徐汐梦哭唧唧的表情,邓瑶转身离开。
………
邓瑶信步走出小筑,等在院外的银杏悄咪咪的靠上前,小声唤:“小姐。”
这几天邓瑶到汐梦小筑,都让银杏待在院外,这丫头觉得自家小姐要温柔,说话要轻声细语,为了不想听她唠叨,邓瑶进院子后都让她在外等着。
“走,去锦园请安。”
知道这丫头又想问话,邓瑶不给她机会问。
锦园是徐清源和徐夫人住的地方,这十来天,邓瑶除了慰问关心徐汐梦,她还每天不落到锦园请安。
进锦园,俩人走到正屋门口,被一丫鬟拦下。
“瑶儿来请安了。”
站在门口,邓瑶没看拦住她们的丫鬟,而是对着紧闭的房门道了句。
丫鬟低头躬身说道:“二小姐,夫人说了,今日不见客。”
“哦……”
邓瑶拿正眼瞧丫鬟了,然后冷冷的盯着她,盯到丫鬟咽唾沫,冒冷汗,有些站不住了。
“哼!”伸手将丫鬟撇开,邓瑶推开门进屋,关门前对银杏说了句:“你在外面等着。”
穿过前厅,邓瑶进入内室,只见原本侧躺在卧榻上的徐夫人,见到邓瑶,缓缓起身,冷眼看着她。
邓瑶也不在意,一脸的平淡,微微躬身,轻声说道:“瑶儿来请安,夫人今日身体可好?”
“别装了。”徐夫人轻蔑一笑,略有些虚弱的说道:“难为你给我下了十几天的药,也难为你没想用一剂药毒死我,该夸你和你母亲一样心善呢,还是因为……你就敢使使不入流的伎俩,不舍得现在的荣华富贵,所以不敢下手杀我。”
邓瑶淡淡的笑了,依旧一脸平静淡定,说话还是轻声细语:
“在你面前什么样,在父亲面前就是什么样,我不需要装。至于药……那是因为我喜欢水滴石穿的过程,一剂药倒,这就不好玩了。”
“疯子!”变脸了,徐夫人被邓瑶的语气和表情,气得发抖,面目狰狞道:“我当初就应该把你埋了!就不应该放任你自灭!”
“当初,如果,不应该……可惜,再怎么懊恼也已经晚了。”邓瑶浅笑着渡步向前,淡淡地,幽幽地说:“药我已经停了,接下来的几天,夫人会好过一些,再接下来……我会用什么药,夫人您猜?”
“滚!”徐夫人靠着卧榻扶手,气哆嗦的伸手指向外面,怒不可歇道:“给我滚出去!”
果然,有钱的心理素质不一定好,不禁磨。
邓瑶觉得无趣,淡定的一笑,转身走出正屋。
………
邓瑶神情淡淡的走出锦园,这表情让跟在身后的银杏很好奇,想了想,探头小心的问:“小姐,怎么啦?我外面听到夫人好像叫了一声,她吼你了?”
邓瑶停下脚步,斜眼一瞥,幽幽的问:“你找的那个厨娘,是不是住在旁边的家仆小院里。”
“昂,咋了?”
邓瑶咬着后槽牙:“找她要回银子!”
“为什么……”银杏的话才问出口,马上灵光一闪,拍手说道:“她招了?!她被屈打成招了!”
邓瑶瞪了银杏一眼,嫌弃一句:“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呃……”
银杏一副惭愧走在前带路,俩人走到徐府侧门,走上一条狭长的过道,过道尽头就是家仆住的小院。
这时。
“瑶儿。”
有人叫她,是熟悉的声音。
邓瑶连忙转身望去,见到来人,惊呼道:“小九!”
原本满是笑脸的邓九一听称呼,立马拉下脸:“小九是你叫的吗!进府都几个月了,你这是半点规矩都没学会?哼!”
“嘻嘻嘻……”邓瑶笑眯眯的,蹦蹦跳跳的迎上前,然后又探头看他的身后,这一看,马上板起脸问:“翼之哥哥呢?你怎么没带他来?”
邓九嘴角一抖,翻了大大的白眼,手指头点啊点,气道:“你就个白眼狼!就知道王聪,也不问问我的身体好不好,吃住好不好,啊!”
邓瑶抓着邓九的手臂摇,讪笑的说:“诶呀,真小气,您这一看就知道过得可舒服了,哪有翼之哥哥的难。”
“扯!”
银杏呆呆的站着,这几个月,她头一回见到小姐笑得这么抒怀,这么放松不设防,眼眶湿润了,心里特感激,心想,这位老伯伯真是个好人。
邓瑶甩着邓九的手臂,不死心的问:“翼之哥哥呢?在星塘岛吗?为什么不来看我?”
邓九被这丫头缠得烦了,伸手拍了下抓着他的手背,不悦道:“你现在是徐府的二小姐,能轻易见人吗?不能!被人看见,又有一堆嚼舌话。”说完,邓九见邓瑶瘪嘴不开心,真是欠她的,便又叹声道:“王聪出海了,等他回来,我再把他带来。”
“出海了?”邓瑶一听立马精神,然后好奇问:“船不是还在修缮吗?他搭乘谁的船?”
“和药行的少东家出海,没事,过几天就回来了。”
………
海魂号。
为了丰富船上的娱乐,除了玩相扑外,还将宴客厅隔成两间,弄了几张小赌桌尽兴。
周齐盛和王聪被宴客厅里的热闹场面吵得脑阔疼,俩人走上甲板,靠着船栏说着话。
周齐盛,伸了伸懒腰,望海叹道:“我们出海快十日了吧,他们这是打算航行多远!”
刚上船时,什么都新鲜,现在过了这么多天,新鲜感不再,余下只有疲惫。
“刘大人对着趟航行很重视,官船开道,普通船没有这种荣幸吧。”
望着在海魂号前面开道的官船,还有船两侧的两艘官船护航,王聪觉得刘柏勇和司君的交情不一般。
周齐盛手指头有节奏的敲击着船栏,淡淡的一笑道:“重视是肯定的,还有一方面,三位大人都在船上,出海谨慎点也是应该的。还有你想,这每艘船上有四五十名水兵,近两百个兵,一能护航,二能震慑,这气派有了,自身也安全,说破天也有理。”
“嗯嗯。”
王聪点头,周齐盛说的没错,可他还是觉得刘柏勇的目的不纯。
俩人聊至落日西下,宴客厅的热闹也逐渐消停,大伙用完餐,纷纷回到船舱休息。
又是一夜好眠。
“啊……!”
一声惊悚的尖叫,紧接着是一阵阵急速的脚步声。
安排在三层八人舱的王聪,猛地坐起,跳下铺位走出舱。
“怎么回事?”
同一层的主子和小厮们,面面相觑,这声音是……
周齐盛快步走到王聪旁边,说道:“是从二层传来,走,去看看。”
此时二层舱房中段的一间房外,已经被闻声出来的人挤得满满当当。
周齐盛和王聪,走近舱房门口,透过人群中的空隙看去。
见到舱房里的情形,一瞬间,周齐盛和王聪俩人,双瞳齐齐一震。
一人的脖颈上缠绕绳索,绳子的另一头绑在舱房顶的横木上,这人的脚下,一把矮凳侧翻在地
上吊自杀?!
还是……被绞杀?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