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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禩抬头, 猛地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挤出两颗虎牙:“四哥, 我好得很,对我这种贴床就睡的人,住哪都一样。”

    胤禛晓得胤禩近来鲜少来找他,两人之间的关系在慢慢地发生变化。可他不知道缘由。

    “八弟,明日一早,我们一道去上书房?”

    胤禩步入六岁后,没了每日多睡一个时辰的特例。他本想拒绝, 可胤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似乎在观察他的细微表情。

    胤禩不想表露得太过心虚:“行,明日一道去。”

    话音刚落, 陶瓷罐里的蛐蛐叫声更加响亮。两只蛐蛐的战况激烈, 胤礽和胤褆都站起来呐喊。

    “保成, 你的将军到底行不行,你看都被我的常胜五哥给压在底下了。”

    胤礽冷嗤声:“你那叫常胜, 而我的蛐蛐叫战无不胜将军, 光听名字,你就该知道哪只厉害些。”

    胤褆嗤之以鼻:“得了吧, 什么战无不胜, 就算我输了,还有八弟的常胜,刚才你可没见识到它的厉害!”

    胤禩在旁边笑着说:“大哥, 二哥,天色不早了。你们玩好这局,我就要回屋了!”

    胤褆忙抬手制止:“别啊,八弟, 斗蟀局才刚开始,你就要走,大哥可不答应,你说什么都得留下来。桌上的糕点都还没开动,你们吃完再走。”

    话音刚落,书房门被重重地推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来人气势汹汹,周身蕴着怒气。

    在座的阿哥们都吓得哆嗦两下,急急忙忙地给来人请安:“儿臣给汗阿玛请安。”

    红木桌上摆放着吃食和陶瓷罐,在罐子里还传出唧唧叫。

    兄弟几人眼疾手快,忙将罐子藏起来。

    可康熙已经发现,扫视眼乌烟瘴气的屋内,还发现有只断腿的蛐蛐在柱子边上乱飞。

    康熙呵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私下里玩斗蛐蛐?说说看,都是谁的主意?”

    阿哥们噤若寒蝉,生怕多吱一声,就会被康熙揪出来。

    康熙气冲冲地坐到炕上,转动着玉扳指,眼神犀利:“不说,朕也猜得出!定是保清的主意!”

    这么多儿子里,就数保清和胤祺做事吊儿郎当,但胤祺胆子小,不会带头玩蛐蛐。而保清不一样,有去年的先例,再加上年纪长,鬼主意多,定是他所为!

    “还不滚出来!”

    随着康熙怒喝一声,胤褆麻溜地滚出来,跪在地上:“汗阿玛,儿臣也是怕弟弟们整日念书枯燥乏味,所以才想了此法,只为给他们纾解压力。”

    “倒是个称职的好兄长。”康熙冷嗤一声:“今儿是你八弟住进阿哥所的第一日,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带坏弟弟们,看来去年的教训还不够!”

    “汗阿玛,儿臣冤枉啊,儿臣是出于好心。”

    胤褆才缓过劲来,今日不宜开斗蟀局。八弟刚迁入阿哥所。汗阿玛对八弟关爱有加,必然会上门探望。

    今日这步棋走错了。

    胤禩也怕胤褆挨罚,扑通声跪在地上:“汗阿玛,大哥是为了庆祝我第一日搬入阿哥所,才想到……”

    康熙被胤禩的蹩脚的借口给逗笑:“胤禩,你不用为你大哥求情了,他该罚!当然,今日在场者,朕每人都要考一遍白日里学的内容,若是不合格,就跟着保清一块抄写。”

    *

    康熙的罚不是打手,也不是罚禁足,就罚抄最近学的古籍。

    当然去年的罚抄的次数不够,让保清还有胆再犯。

    他必须要好好整治番,考察了一圈儿子们的课业,发现除了胤褆和胤祺外,其他儿子都过关,也就没为难他们。但下次若是再犯,就跟着主犯一块罚。

    走前,胤禩还同情地回头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胤褆和胤祺。等两位哥哥抄完两百遍,估计连手都抬不起来了,更别提斗蛐蛐了。

    汗阿玛这招够损。

    训斥完胤褆和胤祺后,康熙派梁九功去贵妃和惠妃宫里传话,务必要在下月前,将胤褆的婚事定下来。

    而后,他又来到胤禩的屋内,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没想到才一日功夫,殿内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坐在炕上,往旁边的空处拍了拍,示意小家伙坐过来。

    自从恢复记忆后,胤禩不像过去般黏康熙。每次见到汗阿玛来探望时,都欢呼雀跃到不行。

    他挤出个笑容,安安静静地坐下来。

    康熙如同过去般,喜欢用手捏一捏儿子的小脸。可惜小家伙已经六岁,褪去往日的婴儿肥,五官也越发精致,隐隐透着卫贵人的影子。

    他想到当年卫贵人初入宫时,五官绝美,身姿曼妙,性子更是轻柔如水。

    近来,他去往延禧宫,都是点惠妃的牌子,鲜少去卫贵人宫里坐坐。

    “胤禩,你有没有想延禧宫里的惠额娘和卫额娘?”

    胤禩点头:“儿臣想,汗阿玛,可儿臣已经长大了,不能随随便便地哭鼻子,整日将想额娘挂在嘴边。两位额娘盼着我搬入阿哥所后,在上书房念书时,能更加刻苦用功,才能报答汗阿玛和额娘们的养育之恩。”

    胤禩说的是场面话。

    对学习这事,他根本不需要花太多精力。觉醒记忆后,他太懂汗阿玛看重什么,无非是刻苦用功还知礼感恩的儿子。

    “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康熙听完儿子的话,心里感动到不行。他发觉胤禩的身上有股神奇的魔力,每逢遇到糟心事,来找胤禩说上几句话,心里头能平静许多。

    最近,前朝政务繁忙。而后宫之中呢,贵妃已病入膏肓,逐渐神志不清,整日念着皇儿。康熙对贵妃的情谊不算深,但看到往日端庄爱美的表妹,在弥留之际,变成这等憔悴如老妪般的容貌,心中就难受不已。

    当然后宫的糟心事不只有这一桩,太皇太后也生了场重病。

    康熙想借着胤褆大婚,给太皇太后和贵妃冲喜。

    “对了,胤禩,你得空了,多去慈宁宫看望老祖宗,陪他多说说话。”

    康熙不仅吩咐胤禩这般,还让别的儿子也常去。太皇太后身子康健时,就对这帮小阿哥喜欢得紧。

    胤禩点头答应。今年是康熙二十七年,按着上辈子的走向,今年年末的十二月份,老祖宗会驾鹤西去。

    这些年来,他在老祖宗身上得到许多关爱。深知这位长辈为了大清朝付出许多。

    如若可以,他也想在她弥留之际,多尽一份孝心。

    *

    第二日,胤禩如约和胤禛一道去上书房。两人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八弟,都入夏了,天也亮得格外早,明儿不用你叫我,我就能自个爬起来。”

    今早,胤禩想赖床,躲过和胤禛一道上学。但胤禩早早地候在门口,还让小厨房多备了早膳,让胤禩一块吃。

    这让胤禩受宠若惊。

    用膳时,胤禛遵循着规矩,食不言寝不语,愣是没挤出一句话。

    胤禩尴尬到不行,只盼着明日能逃离苦海。

    可胤禛却说:“不可,八弟,你已没了多睡一个时辰的特例,我看闫安叫不醒你,明日,我再来叫你。”

    “四哥!”胤禩在心里嘀咕,胤禛是不是在装傻?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有心想躲。

    “就这么定了!”

    话音刚落,胤禛就和一同念书的哈哈珠子进了一间屋子。

    胤禩闷闷不乐地去找汤斌。胤祺被康熙罚了抄写两百遍,这会坐在书桌上,低头揉着手臂,见胤禩见门,带着哭腔说:“八弟,五哥的手废了,往后不能带你玩了。”

    胤禩回之以感同身受的表情:“五哥保重,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还有大哥陪你。”

    胤祺哭笑不得,凑到胤禩耳边说:“八弟,你临摹功力了得,要不要帮五哥抄?回头五哥把德旺送你了。”

    胤禩见汤斌在整理书籍,轻声回道:“五哥,抄不了,汗阿玛眼尖着,况且德旺已经少了根胡子,不能再上场比赛了。”

    当然这都不是要紧事,遭此大劫后,他们若想玩蛐蛐,估计要躲到被窝里进行。

    *

    等到下午的骑射课时,哥哥们跟着另一位谙达,去大校场练习骑马。而他因为年纪小的缘故,还在小校场磨射箭功夫。

    胤禩念着昨日与纳兰谙达说好的事,特意让闫安跑一趟太医院,说自个身子不适,让李太医来一趟。

    半途上,李太医一脸神神叨叨的。最近宫里头太平,主子们一个个都倒下了。这会又轮到八阿哥吗?

    他想到八阿哥前些年,常常患风寒感冒,但近两年,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过八阿哥既然病了,怎么还在校场练骑射?

    生在帝王家的孩子未免太刻苦了。

    等李太医迈入校场的大门时,胤禩正在射箭,拉弓迈腿的架势,看着就经验老道。

    李太医寻思八阿哥生龙活虎,十发九中,看着健康得很。

    果不其然,等胤禩看到李太医在旁候着,忙叫停了训练。

    “纳兰谙达,李太医来了,我先让他把把脉,好让额娘们安心。”

    纳兰成德温和地笑道:“成德在这边等着,八阿哥先去看。”

    胤禩心想今日叫来李太医,就是为了给纳兰谙达把脉。

    石桌旁,李太医给八阿哥把过脉后,一脸困顿:“八阿哥,你的脉搏强劲有力,力道均匀,并无大碍。”

    胤禩眨巴着大眼,不想让站在附近的纳兰成德发现异样,笑道:“李太医,你有所不知,我近日练完骑射后,手酸不止,是不是出大问题了?”

    太医见八阿哥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实在有趣:“八阿哥多虑了,平日里,无论念书还是骑射,你都用到手,用的次数多了,泛酸也很正常。二阿哥和四阿哥也有过此症状,奴才等会让人给八阿哥送些强身健体的草药,给八阿哥补补身子。”

    胤禩点点头,而后似乎想到什么,忙拉纳兰成德坐下:“对了,李太医,你看你这一趟过来,跑得大汗淋漓,要不给纳兰谙达也看看,你瞧他脸色苍白,给他把把脉。”

    前些日子给皇上诊平安脉时,李太医确实发觉纳兰成德的面色不对。但他一向不是个多事的人,只办好分内之事。

    今日,八阿哥提出让他为纳兰成德诊脉。主子发令,他当然要听。

    “纳兰大人,请。”

    纳兰成德犹豫再三。他很清楚自个的身子,平日有个头疼脑热,都能熬过去,不过最近咳嗽加剧,气喘难受,确实很难受。

    他没推脱,坐下来,将手放在石桌上。

    李太医仔细地把过脉后,脸色越来越不对劲:“纳兰大人最近常咳嗽不止,还伴有呕血之症?”

    纳兰成德点点头。李太医怕八阿哥太小,会被接下来的话吓到。得了胤禩的允许后,就将纳兰成德拉到一旁,嘱咐他早些告假,回家静养。

    因为肺部的疾病容易传染,有些病症的早期,通过把脉无法诊断。但如果养得好,心情平静,也有康复的可能。

    胤禩在不远处竖起耳朵,别看他站得离李太医和纳兰成德远,其实两人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日日去空间饮灵泉水,呼吸灵气,无论是眼睛和耳朵都去过去要灵敏。

    他在纳兰成德过去饮下的茶水里混入的药丸,就有断绝传染的功效。

    因为他今日在学习网课,还酷爱使用搜索软件,翻看了现代的百科回答,猜测纳兰成德患上肺痨,但不算严重。

    万一此病暴发,宫里头的宫人又要遭殃。

    所以他才会将这事挂在心上。

    *

    纳兰成德回去后,果真跟康熙告了两个月的假,回去调养身体。

    走了位教习骑射的谙达后,康熙又派来了一位更为严格的新谙达。这位谙达生得壮硕,叫做齐佳白里,也是康熙的御前侍卫。阿哥们个个都叫苦不堪,胤禩没放在心上。

    在下学后,他念着康熙的嘱咐,赶往慈宁宫去探望卧病在床的老祖宗。

    一路上,他在空间的兑换面板找药,想给老祖宗兑些能减轻疼痛,能延续寿命的药。可兑换面板上有减轻疼痛的药,但面板显示没有可帮老祖宗延缓寿命的药物。

    老祖宗的年纪大了,吃再多药,也只能缠绵病榻。多熬一日都是苦楚。

    胤禩心中难受,踏进老祖宗的寝殿时,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而此时,惠妃和德妃都在床边侍疾。

    胤禩刚想开口请安,就听床上的老祖宗先开口:“惠妃,保清的亲事定下了吗?”

    惠妃显然没注意到站在门边的胤禩,笑着回:“老祖宗,皇上这两日劝臣妾快些给保清选福晋,臣妾和贵妃商量许久,最后定了尚书科尔坤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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