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你们三个货真价实的大男人,凭什么让我一个女的进去?”站在**馆对面的街角处,顾琳琅揉了揉后颈窝,面前这仨男的一个比一个高,脖子都仰酸了。
来时顾琳琅一路雀跃,本以为是一行四人将这**馆搅他个天翻地覆,想想都带劲,谁成想到门口了,傅璟宁这厮竟打算只推了她自己进去!
“容似在肃州待了好几日,容易被认出来,晏初见了女的脑子就不大灵光——”傅璟宁将抻着脖子打算为自己申辩的沈晏初瞪回去,继续循循善诱,“你是女的,人又机灵,打听个消息还不是小菜一碟……”
“行了行了,你少给我脸上贴金!不是还有你呢,你怎么不去?美男计,啧啧啧,馆里的姑娘们怕是没几个能招架得住……”
“开玩笑,我怎么会去这种地方!”傅璟宁一脸的不可思议,在顾琳琅拉开架势就要开骂的时候潇洒地伸出一个手掌,“五十两。”
顾琳琅堪堪收住了嘴,眼都直了:“成交!”
正了正衣冠,顾琳琅大摇大摆地进了**馆。
自打出了姚镇将与陆掌柜的事,**馆已经有六七日没开张了,好不容易来了客,虽然已是后半夜,苗妈妈仍挣扎着从睡梦中爬了起来。
“这位公子瞧着眼生,是过路的商旅?”
“嗯,”顾琳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掏出一锭银子砸在柜台上,“小爷我好久都没开过荤了,把你们这儿的姑娘们叫出来给爷过过眼,要漂亮的,会伺候人的,别拿个生瓜蛋子搪塞爷!”
苗妈妈直勾勾地盯着那明晃晃的银锭子,足足十两:“瞧这位爷说的,我**馆虽说庙小,姑娘却是一个赛一个的水灵,伺候人的功夫更是挑不出毛病来,您就擎好吧,姑娘们,出来见客了!”
这一嗓子可谓中气十足,很快,几乎整个**馆的姑娘们便都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下了楼来,本还小声嘀咕着发泄内心的不满,一看到顾琳琅,登时就醒了大半。
明眸皓齿,目秀眉清,身形虽不挺拔,却多了几分令人如沐春风的柔和,见惯了西北粗粝汉子的姑娘们一个个脸颊染了红晕,手忙脚乱地整理起仪容来。
“绿芜,冬雪,快过来!”苗妈妈从几位姑娘中拉了两个出来,对顾琳琅道,“顾公子瞧瞧,可还满意?”
顾琳琅将二人从头打量到脚,此时才明白傅璟宁为何不亲自进来——肃州荒蛮之地,苗妈妈口中的美人,怎么说呢,她高兴就好吧!
不待顾琳琅开口,人群中响起一道不满的娇嗔:“妈妈,绿芜姐姐和冬雪姐姐前几日受了惊吓,这都还没缓过来,没得怠慢了顾公子,到头来还不是砸了咱们**馆的招牌……”
只见一红衣女子挤上前来,肆无忌惮地在顾琳琅脸上瞟了几眼,又可怜巴巴地望着苗妈妈。
苗妈妈心下犯愁,红袖嘴甜,人也伶俐,长得却是一言难尽,这位顾公子看起来一表人才,出手又阔绰,眼光怕是刁钻……
却没想到顾琳琅笑了笑,抬手在红袖脸上摸了一把:“那行,这位——”
“红袖!”红袖激动地道。
“这位红袖姑娘,倒合本公子的意,就她了!”顾琳琅说罢,揽着红袖并不怎么纤细的腰便要上楼。
绿芜与冬雪愤愤地跺了跺脚,泪眼盈盈地望着苗妈妈,后者将银子收入腰包,不屑地瞥了二人一眼:“别怪妈妈没帮你们,谁让你们自己没本事,留不住人呢!”
一进房间,红袖便迫不及待地反身环住顾琳琅的腰向床边挪去。
顾琳琅被她拽得一趔趄,全身都警惕起来——这个怕是许久没开过张了!
“那个红、红袖姑娘,不急!不急!”顾琳琅按住红袖在自己身上上下游走的手,“小爷我舟车劳顿,两条腿实在酸胀得很,先给爷按一按,按一按……”
“哎哟顾公子,您可把红袖吓坏了,红袖还以为顾公子选了人家,又要反悔了呢!”红袖松了口气,娇羞地在顾琳琅胸口处点了点,见顾琳琅像被蝎子蛰了似的向后退了几步,又抿嘴偷笑一阵,不由分说将她按到床上,自己则坐到下首,褪去顾琳琅的羊皮小靴,将她两条腿放在自己膝上,手法熟练地按捏起来。
之前在凉州,顾琳琅男扮女装逛青楼,图的便是馆里姑娘们这一手按摩的绝活,一双素手柔弱无骨,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若再隔着帘子弹上一曲,简直欲仙欲死,给个真公主都不换!
“**馆……红袖……”想到外面还有三个大男人可怜兮兮地吹着冷风,顾琳琅终于想起来办正事,“不错,爷记下了,过几日爷回长安,路过肃州还来看你。”
“真的?”红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自然,到时爷多带几个朋友过来,给你那些小姐妹们捧捧场,可好?”顾琳琅勾了勾红袖的下巴,故作轻挑道。
“那感情好!”红袖一拍大腿,话匣子也随着打开了,“顾公子,您是不知道,本来今年遭了灾,生意就不好做,前些日子又出了那档子事儿,真真是断了我们的活路哟!”
“哪档子事?”
红袖一顿,意识到说错话了,忙打着哈哈岔开话题:“没啥,哈,没啥事,就是馆里生意实在不好,红袖眼看就活不下去了,这不顾公子就来了,您说是不是老天开眼?”
顾琳琅但笑不语,从钱袋子里摸出五两银子,从红袖胸口的衣襟处塞了进去。
“顾公子,这——”红袖又惊又喜,下意识向门口处望了望。
“放心,你不说我不说,苗妈妈就不会知道。”顾琳琅指了指自己的腿,红袖忙继续按了起来,“话说回来,你那些个小姐妹里面可是有会吹笛子的?爷有个最阔绰的朋友就好这一口!”
红袖脸上的笑登时便褪了去,撇了撇嘴:“沧离!”
“沧离?”顾琳琅来了兴致,“怎么,你不喜欢她?”
“她那副样子,哪个会喜欢!”红袖嫌弃地道,“才来了一个多月,就把馆里的人都得罪光了,一天到晚冷着张脸,跟谁欠她几百两银子似的,说话阴阳怪气不说,还跟个鬼一样走路都没声音,要不是她那张脸还看得过去,又整日里笛不离手,苗妈妈才不会收她!”
“走路没有声音?”
“可不是!上次我半夜饿得难受,想着到后厨找点吃的,谁知刚拿了几块胡饼准备离开,便见她不声不响地站在身后,老天爷,当时三魂七魄差点都给吓没了!”
顾琳琅把红袖的话放在脑子里嚼了嚼,对这个沧离更多了几分兴趣:“那你可知道她是哪里人?”
“谁知道呢,嘴里没一句实话的!哎呀顾公子——”红袖佯怒道,“**一刻值千金,难不成您花这么多银子,就为捏腿聊天来的?”
“当然不是,我——”顾琳琅话音未落,只见门外走廊上接连闪过两个人影,突然“嘭”的一声巨响,紧跟着便是一阵稀里哗啦瓦片掉落的声音。
顾琳琅快速穿上鞋子,三步并作两步打开房门,待扬尘散去一些,只见前方屋顶赫然出现一个大小刚好能容纳下一个人的洞,余光瞥见楼梯的拐角处一抹白色的衣角,顾琳琅心里“咯噔”一下,遭了,灵蛇怕是已经被惊动了!
“带我去沧离房间,快!”顾琳琅掐了一把茫然不知所措的红袖,后者被她突然冷下来的态度吓到了,本能点了点头,战战兢兢地越过废墟,向走廊尽头走去。
沧离的房间简单得近乎简陋,又干净整齐,像是从未有人住过般。
顾琳琅拦住红袖,只身一人进去,用最快的速度将沧离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毫无意外一无所获,此时方意识到对方似乎早有准备,怕是打自己一进这**馆便已经被怀疑上了。
“顾公子,找什么呢?”顾琳琅惊觉回头,只见苗妈妈正抱着手臂倚着门框堵在门口,方才客气讨好的姿态早已不见了踪影,“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方才顾公子点的可是红袖,怎么,红袖伺候得不够周到,这是想要换沧离了?”
“妈妈,顾公子他——”红袖刚要开口,却被苗妈妈拧住手臂,拖了进来。
顾琳琅暗道不好,瞅准时机便往外冲,却被一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弩箭射中了小腿,瞬间一个趔趄半跪到了地上。
下一刻,一名蒙着面的黑衣人出现在房内,缓缓收起手中的弩。
铁鹰卫!顾琳琅大惊,原来隐匿在肃州城中的并不止灵蛇,而苗妈妈,显然是为突厥人办事的。
“对方还有三人,武功都不弱,沧离她——”
铁鹰卫伸手制止苗妈妈继续说下去,掏出绳索绑了顾琳琅与红袖的手脚,自己则端坐在床边,将手中的弩重新上了箭,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不消片刻,察觉身边的铁鹰卫身子微不可察地动了动,顾琳琅绷直了身子,鼻腔似乎捕捉到一丝似有若无的熟悉的气息,遂来不及多想,凭着直觉大吼一声:“大人不要过来,有埋伏!”
话音刚落,一道玄色身影便出现在门外,身边的铁鹰卫扣动扳机,弩箭如闪电般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