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小小在这块不是球场的球场上埋头混战,不觉已日薄西山。
他们是放学后才来到这儿的。可在这时节,南方早就热成了桑拿天,傍晚依然热得像蒸笼一样。
尚骏看时候不早,叫停了比赛,打发众人归家。
比起在公共体育场和海洋大学,港城医大距离他们的学校要远一些,往来须时,所以要早点动身。
踢球时间太短,凌纪安觉得还不过瘾。
尚骏看出他的不舍,和颜悦色道:“跑那么远来这儿踢,就是为了解解馋。零食嘛,毕竟当不了正餐的。”
凌纪安说:“你们也不能随便踢球?”
“那是当然,没有人能例外。不信你问他们。”
其余众人全都不吭声,谢元泰耸耸肩:“那是你们,不包括我。”
莫贲笑他:“那你整天跑来这里干嘛?”
谢元泰与他们是初中同学,高中没有考上靖和中学。洪关中学虽不禁止踢球,场地毕竟有限。他也更愿意和老朋友们呆在一起。
“来这就是为了收拾你!”谢元泰装作恶狠狠地说。
众人大笑。
尚骏说:“比赛打不了,球技不能废。这里会有不定期的练习,也欢迎你加入。”说完吩咐文星,以后有练习都一下凌纪安。文星应了。
尚骏边说着,边从书包里摸出手帕,把头上的汗拭干。然后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梳子,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梳完还整了整衣服。
文星笑着对凌纪安说:“这家伙每次踢完球都要打扮打扮,好让家长看不出踢过球来。”说着两手在面前摊开,假装朝手心吐了唾沫,然后夸张地抹向自己的头发。
他这是在笑话尚骏踢个球还要搞那么多花样,尚骏看来是被他们笑得多了,懒得反驳,只自我解嘲地摆了下领子。
走在归家的路上,凌纪安神清气爽。毕竟很久没碰球了,老友重逢,感觉妙不可言。
诚然,尚骏组织的球局,替代不了日常系统训练。相比之下,蒙毅的练习项目显然规范得多。如果说一个是正规军,那么另一个就是游击队。
当然,游击队也有长处,它的机动性和隐蔽性都是大部队所不具备的。
娄天暮再阴险,总不能把卫星都给操纵了吧?
只要不被她发现就好。
想到这里,凌纪安不自觉地学着尚骏,把头发好好梳理了一遍,又把衣服仔细整理了一遍。
跟着蒙毅训练,最大的欠缺是只能单干,雕琢的大致上都是个人静态技术,而三五人之间的局部配合,没有训练条件,遑论全队比赛。
在尚骏这里练习,正好填上了小组配合的空白。
在被“禁赛”期间,找到这么一块风水宝地,尽可能地把丢失的进度找回来,凌纪安心里美滋滋的。
晚自修哼着小曲回到教室,左晓桓飞也似的冲过来,兴致勃勃地告诉他一个“爆炸性”新闻:“听说了吗?娄天暮今天被炸了!”
“被炸?”凌纪安不明所以。
左晓桓脸上每一块肌肉都止不住横溢的笑意:“是真的,被炸了。”
凌纪安奇道:“炸什么炸,恐怖袭击啊?”
左晓桓收小了音量,跟娄天暮就站在旁边听他们说话一样:“今天放学之后,娄天暮回家做饭,突然间听到外面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吓得锅都快翻了。”
看着凌纪安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模样,左晓桓忍不住大笑道:“据说有人在她门外放了一串鞭炮。老娄家里有人生病,结果那人居然跑去放炮,真是有够损的。”
“谁放的?”
“谁知道啊,老娄气不过,打开门查看,外面除了满室烟雾和一地狼藉,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左晓桓乐得合不拢嘴,“我都能想象出来,娄天暮的脸肯定比那团黑烟还要黑!”
左晓桓笑得很开心,凌纪安却不这么认为。娄天暮做人做事大有可以商榷的地方,可是恶作剧也要有个限度,太过乖张的行为,为名门正派所不取。
他们在这里谈笑风生,还没有想到,以娄天暮的脾性,此事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晚自修课间,娄天暮发动前所未有的大审查,把全班所有男生都叫到走廊上,站成一排,要他们主动交代谁今天干了缺德事。
凌纪安神色自若。
这件事情,他只是从左晓桓口中得知一些而已,其余概不知情。过往组织球赛,虽然并非什么十恶不赦的行为,被娄天暮问起来仍然会有些忐忑。这次完全问心无愧,任娄天暮眼光在脸上扫来扫去,他也面不改色。
“凌纪安,你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娄老师,干什么?”凌纪安装糊涂。
“干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我?我不清楚。”
凌纪安心里觉得好笑。娄天暮明明没掌握是谁在捣鬼,要是她知道是谁,还用得着在这搞得鸡飞狗跳么?
她这是在诈。看谁沉不住气露出马脚。
不幸的是,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凌纪安。
那只能说明,她对自己的学生太不了解。
娄天暮又挨个把自己认为有嫌疑的学生问了一遍。凌纪安认为这纯属徒劳。一个人如果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就不太可能因为这么简单的查问而惊慌失措。
就在这一刹那,凌纪安脑子里闪过一个人的名字。就过往表现和作案动机,这人的确很有嫌疑。
娄天暮盘了半天一无所获,一口气又下不来,继续把一排男生留在走廊上。其他班级学生见这阵势,都不敢从这经过。凌纪安把手插在裤兜里,后背靠在墙上。既有点想要见着那个身影,但又暗自祈愿她不要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一直朝卫杨班级方向看,看见卫杨冲着他和左晓桓傻乐。在卫杨身后,有一束清爽的马尾辫飘然而过,目光却并未向这边移动半分。
娄天暮盘问无果,只得在上课铃响之际把男生们放进教室。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凌纪安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虽说跑到娄天暮门口放鞭炮确实有点过分,可是做人做到这个份上,也未免太失败了。
别人做老师,桃李芬芳,她做老师,人人避之则吉,这就是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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