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场比赛,局势和上半场后半段差不多。
建国中学这边配合更娴熟些,但缺乏一锤定音的好手,靖和中学打得略显生疏,可是个人能力更强。
管云遥逛了一圈后回到观众席,看到的是双方的拉锯战:“照他们现在这么打,我们扎紧篱笆,能不能偷他一两个?”
“现在的乱是暂时的,有司徒琦这样的人在,用不了几场比赛就能把球队捏合起来了。”凌纪安说。
常小磊托着腮帮,若有所思地说:“不要只看到司徒琦出色的组织能力,他也可以是个进球机器,有队友顶着,他可能更享受运筹帷幄的感觉,一旦球队需要,他的得分能力绝对会让你吃惊。”
场面有些沉闷,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起来。
队友都有些跑不动了,毕彬已经下场休息,方宇开还显得体力充沛,三扒两拨断了对方的球。这时建国中学队正在压上,后防十分空虚。
“渡河未济,击其中流!”管云遥大喊一声,把哥几个的目光拎回了球场。
方宇开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他把球交给司徒琦后,自己大踏步往前冲。
司徒琦顺势一领,抹过了中场拦截,前面就只有一名防守队员了。他往前带了几步,对方不得不上前逼抢,本来以他技艺,要过掉这名后卫不是难事,但他毫不恋战,在对手扑上来之前就把球搓高,传了个身后。
这球自然是传给方宇开的,可球的落点离他有好几米远,左晓桓一看笑了起来:“这球传的!”
凌纪安专注地看着球场,对左晓桓说:“别着急,你看!”
因为前方开阔地带已无人防守,司徒琦这球传了个提前量。球刚好落在后卫和守门员中间,后卫回追肯定来不及,守门员却也不敢贸然出击。对方宇开来说,球没传到脚下,他正好可以全力奔跑,比带球跑更快。
得球后,方宇开速度不减,继续向着球门跑去。守门员一看不对路,终于决定弃门出击。
方宇开虽不像司徒琦那般脚法秀丽,处理单刀球也有自己一套。他看准守门员猛扑出来的势头,用力向前一趟,以速度压过了对手,面对空门飞起一脚,3:0。
球打到这个份上,对方完全缴械投降。这种感觉,凌纪安、左晓桓和管云遥都很清楚。
比赛结束,这场普通中学和重点中学之间的较量,竟然是不擅体育的重点中学完胜,结果让人大跌眼镜。
常小磊说:“别看比分这么大,司徒琦其实还没有用出全力,这个对手可真不好对付啊。”
左晓桓不屑道:“你们都把他夸得那么神,我还真非跟他掰掰手腕不可。”
凌纪安在比赛中有些心得,本想向他面授机宜,这家伙眼光却到处游走,还在找中场休息时见到的短发女生。见他心不在焉,凌纪安也不啰嗦,互相道别后各自回家了。
再见面已是新一周。这天晚自修,天气特别冷,同学们把门窗关得紧紧的,教室里吵成一团,外面倒是听不到太大声响。
直到快要上课了,大家才陆续回到座位。
上课铃刚响,前门“吱”的一声开了,语文老师贾野钻了进来。
原本已经一片死寂的教室,霎时间又漾起了些许躁动。
作为任课老师,贾野负责两个班的语文课。因为刚毕业没多久,执教生涯不过几个学期,学生都不怎么怕他。
贾野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平时总是装得很严肃。滑稽之处就在于,他明明长着一张玩世不恭的脸,前一秒还在嘻嘻哈哈,下一秒却立刻收成黑面神,让人觉得这个初涉教坛的老师,还不知道怎样树立自己的威严,之所以故作严厉,是娄天暮当了现成的榜样。
无奈的是,娄天暮的刻板与严苛,都是与生俱来的。贾野东施效颦,撑死了也只能当配角使,完全没有那种浑然天成的气场。
凌纪安甚至觉得,万一碰上了地震神马的,这位老师肯定会是抛下学生自己逃命的“贾跑跑”。
关上门,贾野走到讲台上坐下,自顾自地看起书来,没什么多余的言语。
才上了不到一学期的课,全班同学都知道,贾野有个习惯动作:每次进到教室,班长让全班同学起立,互道“同学们好”、“老师好”,自己挥手让大家坐下以后,贾野都要在粉笔盒里搜寻一番,挟出一根没用过的粉笔,拿到手里掰成两半。一半用来写字,另一半用来——当飞镖。
班上有些顽皮学生,上课不是交头接耳,就是看书、睡觉。贾野虽不像娄天暮那样不近人情,但老师毕竟还是老师,见到学生在课堂上另立门户,完全将自己当透明,他也不大可能置身事外。
有一次,前排两个男生在贾野眼皮底下大声交谈,其中一个叫李茂的是本校教工子弟。按理说,大家同朝为官,小孩再顽劣,也应该留点余地。可能真的是忍无可忍,贾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捏起手中的半截粉笔“嗖”一下就扔了出去,正好打中李茂的脸。
10来岁的孩子正值叛逆期,被人劈头盖脸这么一下,哪怕是天王老子,火气也是一样摁不住,当场就捡起那半截粉笔扔了回去。
贾野也是身手敏捷,小小一段粉笔,他居然给徒手接住了。
堂堂老师在课堂上动手,还被台下学生还击,这一幕实在太奇葩。除了聂惜缘等少数几个,全班同学都几乎笑出声来。
大概是彼此试探的这一回合,双方都在电光火石间瞬间想清了利害,事态没有继续恶化下去。否则在课堂上演出全武行,还是老师打学生,这事传出去谁也落不了好。
贾野的荒唐事,娄天暮多少知道一些。这两人在一起搭档,照她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脾气,私底下怎么交流都成问题。不过据说以贾野这般修为,能来重点中学执教,就是因为后台很硬。到底有多硬,谁都不晓得。
讲台上浑浑噩噩,在教室以外更是吊儿郎当,不修边幅。
班上学生不止一次见到贾野蹬着一双破烂流丢的皮凉鞋,骑着他那辆除了车铃不会响哪里都在响的旧单车上,优哉游哉地晃荡在校园里。
有人撞见他,主动叫声老师好,他还是不大爱理睬的样子,点点头,便又直行直过。
贾野就是这般神奇的存在,但是除此以外,他好像也没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甚至,有的时候还挺可爱的——比如说,他竟然允许学生在晚自修的时候看课外书。
“我这个人,在课堂上严厉一些,一是一,二是二。平时你们可以随便点,晚自修功课做完了,可以带自己的书来看。”贾野顿了顿,脑袋偏向一边,“作文选当然可以,小说也可以,什么随笔、杂文都可以。要学好语文,本来就要博览群书,只要不吵不闹,不破坏纪律,我保证不管你们。”
这话一出口,犹如投下一枚深水炸弹,有好事的学生忍不住窃窃私语,而那些向来主打乖乖牌的仿佛被这大逆不道的做法惊呆了,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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