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深说完挂了电话,将手机随手摔回沙发上,低声气骂了句:小屁孩儿。
他一抬眼便看见江偌站在门口,一张脸俏生生的,一声不吭望了他两秒,几步上前来,抄起手机就往外走。
江偌没走几步又钉在原地,顿了两秒之后,转身看着他。
一双明明澈澈的眼,目光却毫无波澜,温淡之余,是一种什么都无法触动的安静。
陆淮深不免想到方才在浴室里她惊慌抗拒的眼神,那种不带掩饰的真实情绪,就极其让人感到舒心。
对比之下,让人觉得她就像一块海绵,无论怎样蹂躏,到最后仍能恢复原状,韧性极强。
但这种韧性的好坏因人而异,老板喜欢这样员工,陆淮深却厌恶那样的江偌,因为那眼神就像是无声的挑衅,透着一股沉默的嚣张。
一个字形容叫装,两个字形容叫虚伪。
陆淮深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对上她的眼,看什么看?
没什么,只是针对你刚才说的话,有些感想。江偌说。
陆淮深冷哼道:你读书读傻了,不表达听后感不舒服?
是你的话发人深省,江偌假意恭维他一句,垂下眼睫,又才看向他缓缓道:你陆淮深青年才俊,商界精英,的确是吸引了无数女人趋之若鹜,但若非迫不得已,我巴不得跟你撇清关系,一个女人被迫送上门来,不为你这人,只因别有所图,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自得的。
江偌看着陆淮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仍然面不改色地将话说完,却没胆子继续逗留,逞完能就溜。
安全回到隔壁客房之后,心里又懊悔,本来两人的关系就已经势成水火,她一时忍不住,又逞了口舌之快,始终不是明智之举。
她终究是太年轻,不够隐忍。陆淮深怎样看她,她明明早就不在乎了,如同她已不在乎他这个人。但听到厌弃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不自觉想为自己挽尊。
程啸的电话再次打来,江偌心绪纷乱间不知道该怎么跟程啸解释自己这样做的前因后果,程啸又会不会同意她的做法,各种问题会接踵而至
江偌最终还是接了电话,程啸没有数落她,只气愤谴责陆淮深。
听他说完,江偌只说了句:我爷爷需要我,每个人都不单纯为自己而活,有些责任逃不掉。
程啸沉默,语调生硬地说:我我就是怕你受委屈。
他本想说,江启应已经那么大岁数了,而你还年轻。这话刚过了下脑,他就觉得那不叫人话,便识趣地咽回了肚子里。
她道:我没那么矜贵,只要不涉及生死,都是小事。
这话也不知是宽慰程啸,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嘱咐程啸锁门锁窗之后,江偌才挂了电话。
江偌之后两天接到了几场面试通知,白天面试结束,然后去医院陪会儿乔惠,傍晚回去给程啸做好两顿饭,夜里去陆淮深的家里当钉子户。
然而她低估了陆淮深这个人的恶劣程度,每天他都会把密码重置,每晚她都要坐在门口像只哈巴狗一样等他回来。
这天她参加了两场面试,来回奔波太消耗精力,晚上又睡不好,抵不住睡意在露天躺椅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小腿被人踢了一脚。
耳边传来一道低沉散漫声音,看门的,醒醒。
腿上的触感不轻不重,但江偌半梦半醒被惊了一跳,整个人都跟着抖了抖,接着耳边听见陆淮深的声音,条件反射地睁开眼,思维却还迟滞,眼底有一丝迷茫,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
夜深露重,阴雨过后的大晴天里,万里无云,夜晚可见度也更高,能清晰地看见如墨的天际挂着繁星。
江偌的视线里,陆淮深就站在如梦似幻的星空下,身姿挺拔地立在她身旁,微锁着浓眉,目光是一如既往的倨傲冷清,像此刻的穹顶看起来那样遥不可及。
初夏带着凉意的风幽幽吹过,面试的缘故,江偌穿着及膝的衬裙,线条纤细的小腿裸露在外面,寒意从小腿蔓延至全身,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瞬间就清醒了。
身体上的困倦稍有减轻,精神上的疲惫在看见陆淮深的那一刻却加重,她无意识地叹息了一声。
陆淮深看着她困顿萎靡的小脸,冷哼着声道:幕天席地,你倒是睡得安心。
说完不等她接腔,转身就往屋里去了。
江偌刚才实在是困极,上半身靠着躺椅,腿还垂在外面就睡着了,结果现在动动腿,又酥又麻,使不上丝毫力气。
等她缓过劲儿来,踩着高跟鞋小跑跟在陆淮深后面进了门。
江偌拉上门,将脚从高跟鞋里解放出来,换上拖鞋,一边试着用商量的语气跟陆淮深说:你以后能不能别改密码了?
陆淮深没理她。
她又说:反正结果都是一样,我现在多的就是毅力和时间,不到黄河心不死。可万一我在你家院子里出了什么事呢,类似于被心怀不轨的爬墙进来
江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妄图说服他。
陆淮深明显不在意,你以为这里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江偌却不厌其烦,那可不一定,万一你的邻居就是心理变。态的杀人狂或者强女干犯呢?
陆淮深不为所动,将一把车钥匙掼进玄关处的钥匙盘里,随意道:那正好替我解决了一个麻烦,省事。
江偌脱下高跟鞋,与他的身高差一下子拉得更开了,她稍微软了语气说:陆淮深,夜里露水重,你知不知道寒气入体对女人的影响很大。
陆淮深毫不掩饰嘲讽意味,你不是前句话才在表明态度,自诩有毅力和时间么?
江偌看着他态度冷漠软硬不吃的样子,一腔怨怼无处发泄,只觉得心里累极,突然便失去了据理力争的谷欠望。
她动了动嘴唇,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客厅里灯光如昼,陆淮深忽然注意到她眼圈的青黑,脸色发白,一副精神委顿的模样,莫名心生躁意,在江偌一言不发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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