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看了眼里面，安静的很，没有一点动静。</p>
而里面，陆玉庭让常贵把皇上扶起，打通了血脉之后，开始用内功将皇上身体里的毒逼到他左臂，再引到自己体内。</p>
陆玉庭身体受了伤，如今用内力替皇上逼毒，有些力不从心，没过一会儿头上起了一层的汗。</p>
可一旦开始，便不能停下来。</p>
幸好，皇上身体康健，没有对外来这股内力产生排斥。</p>
常贵在一边看着心里捏了把汗，可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也只能在一边干着急。</p>
陆玉庭后背的衣衫湿了大半，已经到关键时候，等下，只要划破皇上左掌，用换命之法，将毒吸入他体内。</p>
他会尽力将毒控制在他的左臂，不让毒素流入心脉。</p>
可实际操作起来极其困难，毕竟这以命换命之法从没有人试过。</p>
噗……</p>
陆玉庭吐出一口血，常贵吓坏了，忙道：“驸马，您没事吧？”</p>
陆玉庭摇摇头，并没有开口说话，常贵不敢再让他分身，手里拿着手巾，也不知该不该上前擦拭。</p>
“这……”常贵惊的手中帕子掉在地上。</p>
驸马他的头发，他的头发……白了。</p>
陆玉庭抬手拔掉头上的玉簪，头发散落那一瞬，他看到了自己乌发变银丝。</p>
也只是稍时迟疑，他毅然划破了自己的左掌。</p>
门忽然从外推开，常贵正要阻止，却发现来人是清虚道长。</p>
清虚道长一身灰色宽松道袍，越发显得仙风道骨。</p>
清虚道长看到满头白发，极其虚弱的陆玉庭，忍不住一声长叹：“你明知大劫将至，何苦执意妄为！”</p>
这人世间凡事自有定数，凭一己之力，乃是逆天而为。</p>
帝星时而晦暗，时而亮起，而周围星宿宿主也随之变化，干预天命，必遭反噬。</p>
这个痴儿。</p>
“师父！”陆玉庭偏头看了眼，又立即凝神，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不能停。</p>
这是西域穷奇，没有解药，只能以命换命。</p>
换命之人连一成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p>
换命之人，将中毒之人的毒凝在一处后，已经耗费了大半内力，内力涣散，不可能把毒凝在一处，不流向心脉。</p>
而且，他本就受伤，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p>
若再将毒移到自己体内，必然当场毙命。</p>
今日，他违反鬼谷门规，待到地下再向历代鬼谷先祖赔罪。</p>
清虚道长一掌劈在陆玉庭后颈，陆玉庭登时便晕了过去。</p>
然后转身对赵恒道：“子恒，带他出去。”</p>
“师父……”</p>
清虚道长抬手阻止了他的话：“为师知你要说什么，子虚受伤颇重，带他去疗伤，其余……不必多说。”</p>
赵恒只得道：“是！”</p>
陆玉庭内力耗费太多，之前的伤口又崩开，还有这一头白发……</p>
陆玉庭说，太子哥救过他的命，一日为主，终身不可违。</p>
可如今算来，到底是他欠太子哥，还是赵家欠他。</p>
赵恒扶了陆玉庭到偏殿，又输了内力给他。</p>
可他方才身体耗损太多，功力只怕再难以恢复到从前了。</p>
陆玉庭很快醒来，看到赵恒愣了下，想到晕倒之前的事，着急便要从床上下来：“师父他……”</p>
“你先坐好！”赵恒拦住了他。</p>
“师父在给皇上解毒？”明知是这样，他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遍。</p>
“是！”</p>
“你怎么不……”陆玉庭没有说完。</p>
赵恒拦不住师父，就像一开始拦不住他。</p>
“你身体需要调养，否则，你这身功夫可要废了！”赵恒不是危言耸听。</p>
他如今除了外伤，身上还筋脉混乱，三个月内不能动武，否则，轻则武功尽废，重则性命不保。</p>
师父说，那个换命之法，换的根本不是一人之命。</p>
所以之前，从未有人能换命成功。</p>
陆玉庭已经将毒逼到左臂，如今清虚道长只需将毒引入自己体内，这是最关键的一步，也是最要命的一步。</p>
因为，一不小心，两人便会同时中毒。</p>
足足一个时辰，清虚道长才将毒引入自己体内。</p>
皇上要半个时辰后才会醒，清虚道长面色红润，气色比之前看着更好，鹤发童颜。</p>
他自己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两日后身体便会化为一滩血水，尸骨无存。</p>
“道长……”常贵跪下重重叩首。</p>
若是他的命能对道长有用，他宁愿把自己的命给道长。</p>
可他只是一个没用的奴才。</p>
清虚道长之前救过先皇后，如今又救了皇上，他真不知该怎么感谢。</p>
“公公不必多礼！”</p>
赵恒站在门外，看到清虚道长出来，忙伸手去扶：“师父！”</p>
赵恒将清虚道长扶到偏殿，陆玉庭看到师父进来，从榻上下来，俯首跪地：“徒儿不孝，连累师父！”</p>
“起来吧，此事不怪你，一切祸事皆因为师而起，如今也该因我结束！”清虚道长在椅子上坐下。</p>
他和清河之间的恩恩怨怨，这么多年，从未对人提起。</p>
清河是师父当年带着他云游时救的孤儿。</p>
清河虽入师门晚，却比他更有天赋，师父一开始对他亦很是喜爱。</p>
但后来发现，他贪恋权势，心术不正，为先三皇子庆王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p>
师父发现本要将他以门规处死，当时是他求情，饶他一命，师父念及师徒一场，最后只将他逐出师门。</p>
他离开师门前发誓痛改前非，隐居山林，再不助纣为虐。</p>
可他离开师门后不久，师父就中毒而亡。</p>
他学的是医道，而清河便和玉庭一般，是制毒一道的鬼才。</p>
清河记恨师父将他逐出师门，竟在离开前敬师父的那杯茶水中下了毒。</p>
师父暴毙而亡，他悔恨莫及，立志要为师父报仇，便开始四处寻他踪迹。</p>
他知道清河贪恋权势，绝不会轻易放弃，便寻到了京城，可还未找到清河，便听说了庆国公世子暴毙而亡的消息。</p>
他去看过庆国公世子的尸体，和师父中的正是同一种毒。</p>
他怕此事传扬出去有损鬼谷一脉声誉，便将傅沛真正的死因瞒了下来。</p>
如今想来，此举就是助纣为虐。</p>
傅沛暴毙，连累当时还是王妃的先皇后动了胎气，险些性命不保。</p>
后来，三皇子兵变失败，清河也失去了消息。</p>
不久之后，当今皇上继位。</p>
皇上希望他留下为先皇后调理身体，他因傅沛之事对傅家愧疚，便留在了宫中。</p>
皇上下令全国通缉清河，几年过去，并无消息。</p>
后来在老平宁侯相助之下，他离开京城独自寻找清河下落。</p>
几年后，他接到老平宁侯来信，老平宁侯说他大限将至，希望他能收他的孙子玉庭为徒。</p>
那时，他已经在西北收了一个徒弟，便是赵恒。</p>
两个徒弟，都是忠良之后，一个是鬼谷欠下的债，必须要还，一个是受故人所托。</p>
如今，却都是被他连累。</p>
这一切，都是他该还的。</p>
当初，若不是他为清河求情，让师父留他一命，师父就不会死，更不会有后面的这些悲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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