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咬咬牙,终于开口了。
“我刚才也说过,那灯笼是新科状元的夫人骆夫人送到。”
“……”
湛净听后,俊眸阴沉了不少。
“新科状元!?去年的新科状元不就是骆文清吗?他乃是全国首富家千金宋月茹的丈夫,也就是说……这灯笼是宋月茹送的?”
“是……是的,就是他。”
冬雪见隐瞒不下去了,只能点头,将所有一切都说了出来。
去年新科状元骆文清,今年二十有五,长得一表人才,才思敏捷,更是齐宣国首富宋家的女婿,全国上下人人有口皆碑。
但很少人知道,原来骆文清跟小小嘉兴县上的一名青楼花魁有过一段情。
当年夏家还没颓败,夏若璃还是夏家千金的时候,她便认识骆文清。
那时,骆文清娘亲是夏家的佣人,骆文清常常在夏家后门外的河池念书,从早上念到下午。
有一天,六岁的夏若璃去后院遛弯时,发现了正在读书一本正经的骆文清。
一时间,她便起了整蛊他的念头,可使尽搞怪办法,骆文清却硬是不理她。
夏若璃不服气,第二天又去整蛊他……
第三天,又去了……
一天接着一天,两人慢慢就熟悉了,常常粘在一起。
夏若璃不爱读书,却爱看着骆文清读书。
夏若璃不爱写字,却爱看骆文清写字。
但她知道骆文清家境清贫,连一支笔一张纸都不舍得买。
于是,夏若璃便总偷偷溜进书房,找爹爹用的文房四宝,每天偷一点偷一点出来,然后送给骆文清。
后来,她还觉得不够,因为骆文清爱看书,却又买不起书,于是她便又去书房,将书籍一本一本偷出来给骆文清……
再后来,夏若璃偷上瘾了,便水果、糕点、鸡腿,甚至衣裳,有什么都给骆文清带上一些。
两人啊,常常在后门石阶上并排而坐,一块糕点分两半来吃,也不知道多有滋味。
若没有夏家的满门抄家,估计夏若璃应该会与骆文清一起这样单纯地相处下去,直到骆文清考上状元的那一天……
可惜,上天弄人,一场剧变,令夏若璃由官家千金变成一文不值的奴籍,从被抄家那天起,她便再没有见过骆文清。
她几番漂泊,最终流落到蓬莱阁中。
浮云一别后,流水数年间。
等夏若璃再次在七夕夜见到骆文清时,已是沧海桑田,一切似已无法回头。
她成为蓬莱阁的人,虽是卖艺不卖身的,但既进了青楼,常人看来,自然就是污秽。
骆文清虽贫苦依旧,却是蒸蒸日上、前途光明的秀才。
可这一次,却是骆文清到蓬莱阁,用尽积蓄,只为再见夏若璃一面。
夏若璃深受感动,两人又再次走近。
那日骆文清去皇城赴考,夏若璃变卖首饰为他作盘川,骆文清许下了定必高中,回来娶夏若璃的承诺。
可自此一别,又是三年。
等骆文清去年高中状元回来,一切已变了,骆文清早成为全国三大首富宋家的乘龙快婿,宋家三千金宋月茹的丈夫。
本来骆文清既娶妻,那便娶了,自是应该与夏若璃断个清楚。
可骆文清却偏偏要来蓬莱阁找夏若璃,每每为她散尽千金。
夏若璃坚持了数日后,终于忍不住见了骆文清,问个究竟,想了断清楚。
可骆文清却告诉夏若璃,他当年迎娶宋月茹是被迫为之,如今他高中状元,可不再受宋家摆布,要为夏若璃赎身,要将她迎娶过门做侧室。
夏若璃不愿二女共侍一夫,一口便回绝了。
骆文清不死心,每每到蓬莱阁来找,找不到便在大堂喝得酩酊大醉。
新年到来前的几天,骆文清的妻子宋月茹突然来到了蓬莱阁,她见了夏若璃,态度出奇好,说是不介意与夏若璃分享一个丈夫。
为表诚意,宋月茹还送给夏若璃一盏桃花灯笼,她说,那盏桃花灯笼是出自工艺名师霍大师之手,寓意着美好的姻缘,况且夏若璃本来就是最爱桃花的,可将灯笼放在床前,每夜欣赏。
夏若璃敬佩宋月茹的大气,也真是喜欢那个灯笼,便按对方的说法挂了起来。
可还没有新年,夏若璃却开始病了,慢慢长出红疹,越来越严重……
方柚听完夏若璃的故事,对她又怜又叹,这苦命的女子注定一生坎坷,却也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女子。
起码夏若璃那甘愿付出却不求回报,不愿二女共侍一夫的硬骨气,就让方柚肃然起敬。
方柚瞥了瞥湛净一眼。
湛净俊脸铁青,漆黑的眼底完全看不出情绪,似还在消化着整件事。
方柚不由骂自己之前想多了,之前她还以为,湛净肯定是与这位夏姑娘有过一段往事,所以姑娘才会重病中也叫着湛净的名字。
如今看来,的确是她以前看狗血网文太多,想多了。
湛净师父,依然是那个心善不惹俗世尘埃的湛净师父。
隔了半响,方柚问冬雪。
“那骆文清呢?在夏若璃生病后,他有来探望过她吗?”
“骆公子初五那日来过一次,可当时小姐已经长了满脸红斑,她不愿见骆公子,对骆公子的脾气也不好,骆公子没待多久便走了,不过他有请过大夫来为小姐看病,只是那大夫也不管用。但骆公子当时放下话来,说等小姐病好,他便来看她,到时他依旧会求娶她为侧室。”
方柚内心凉了半截,不由替夏若璃不值。
“男人啊,都这样。女人长得美艳时,总是趋之若鹜,要挣个你死我活。现在她生病了,他却只来过一次?!还说什么等夏若璃好了,他便过去娶她。我呸!若夏姑娘好不了呢?!”
湛净神情严肃,眼底却酝着怒意。
“据说所知,骆文清以前就居住在离嘉兴县不远的唐州,他过年前在唐州新买下了府邸,如今与妻子宋月茹同住。他这次回来过新年,按理正月之后,应该就要回京城。”
方柚心更冷。
“那就是说,他很快就要走。夏若璃病好不好,他完全可能不管了。可这是他造的孽,他妻子下得降,他怎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