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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他对她来说,随时可抛弃

    顾清寒被沈暮尘牵出府衙,抱上了马车,她都没吭一声。

    沈暮尘看了她一眼:“吓到了?”

    顾清寒摇头:“不会。”

    她只是奇怪沈暮尘怎么会说杀人就杀人,从他进门到离开之前都没看那几个人一眼,最后却突然临时改变了主意?

    “陛下一开始没想杀他们的,对吗?”顾清寒问。

    沈暮尘嗯了一声。

    “那为什么杀了?”

    沈暮尘闭着眼睛,似乎有些疲累的样子。

    他淡淡说道:“西塘谍者隐匿在大虞中,他有可能是跟你擦肩而过的一个老妇,有可能是巨贾,也有的是如今夜这般的刁民。”

    顾清寒一惊:“他们四人是谍者?”

    沈暮尘:“不全是。”

    顾清寒只觉得手指冰寒,她真的以为这一切只是意外!

    “你记住了,谍者并非都是训练有素的人。”沈暮尘睁开眼睛看着顾清寒:“有些人为利,有些人为钱,还有些人也许为了十两银子就能反骨。”

    “他们自己可能都不会觉得自己叛国,只觉得自己不过是透露了一点日常所见的消息,算不上情报。”

    “有的会觉得我只干这一票就好,一过性的生意罢了,无关紧要。”

    “你要学会去分辨,从每一个人的动作表情,分析事件因果目的,方能掌控天下。”

    顾清寒默然,“陛下为什么要跟妾身说这些?”

    沈暮尘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她不是要夺了沈家的江山吗?

    这些,日后她都会用得上。

    两人一路回了广明殿,皆是沉默无话。

    李进忠端了小食和茶水来,低声道:“已过丑时,陛下先歇息还是先……”

    沈暮尘:“出去。”

    李进忠放下小食和茶水,手臂微微颤抖。

    顾清寒看了一眼,“李公公受伤了?”

    李进忠温和一笑:“老奴没事。”

    说罢便出去了。

    沈暮尘将外袍脱了,慢慢解下手腕上的袖带,冷然说道:“现在你该给朕一个交代了。”

    他说着在桌边坐下,盯着顾清寒。

    顾清寒倒茶的手一顿,将早已想好的借口说出:“陛下睡着后,妾身才知道听笙来过。那丫头最是傲气,不会轻易进宫来找妾身的,妾身知道一定是闲儿出事了……”

    “看陛下睡得正香,妾身又不敢打扰,情急之下才偷偷离宫……”

    沈暮尘脸色很差:“朕说的不是此事。”

    顾清寒一顿,不是此事?

    【还有比我将他弄晕,私自出宫更严重的事情?难道……】

    顾清寒暗自一惊。

    沈暮尘冷笑着端起茶一口喝了。

    顾清寒小心问道:“那陛下说的是哪一件事嘛……”

    沈暮尘放下茶杯:“你替朕压抑毒素的事情。”

    顾清寒指尖一抖,用力握住茶杯。

    沈暮尘垂眸看着她泛白的指尖,心中发凉。

    他知道她恨不得杀了沈家所有人,也知道她根本不想看到他有子嗣,之前顾怜儿怀孕的时候,她还曾想过要让顾怜儿落胎。

    但他总以为自己是特殊的,没想到她是真的下了手。

    为了让沈家断子绝孙,她竟真的要将他变成太监!

    “朕以为……你只是说笑而已。”

    想起她之前语言闪烁,沈暮尘不由得暗自苦笑。

    那二十几天,他真的全心的信任她、将自己完全交给了她。

    没想到……竟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沈暮尘只觉得心脏生生的疼,早已知道他在她心里根本不算什么,但没想到会到这样的程度。

    以前他亲近她的时候,她要么尽力躲闪,要么赴死一般‘舍身取义’。

    就为了不与他发生关系,她竟能狠心至此!

    “顾清寒,你当真……没有考虑过朕的感受吗?”

    沈暮尘看着她的眼睛,想要看出点什么,就如黑暗中渴求光明的迷路者!

    他只觉得嘴角苦涩极了,嗓子像被堵住,平添了几分沙哑!

    顾清寒心尖一颤,勉强才稳住心底的疼意。

    【不应该的……】

    明明她该如履薄冰,为什么现在的心情却是有点……疼?

    沈暮尘不知道她心底这句‘不应该的’到底说的是什么不应该,他沉默良久,问道:“还能用么?”

    顾清寒诧异抬头!

    说实话,当初决定动手的时候,她就已经考虑过后果了。

    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自己不能行人伦之事,更别说沈暮尘是帝王,得知后定会将她千刀万剐。

    万万没想到,他竟如此平静的问她一句‘还能用否’!

    “我……”她想要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这个问题,顾清寒当真从未考虑过。

    将他变成太监的过程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最后并非如太监那般残疾,只是绝不可能再行事就是了。

    沈暮尘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是一片清明:“你回去吧,在朕这里当真委屈你了。”

    顾清寒张了张嘴,“陛下,不是这样的……我……”

    沈暮尘看着她,她竟说不出半句侥幸的话!

    他似乎失望至极,站起来背对着她,将李进忠喊了进来。

    “陛下?”

    李进忠一进来就发现气氛诡异,心底一紧!

    哎哟喂,两位主子怎么又吵架了!

    只听他们家陛下冷声说道:“将顾贵妃送回紫阳宫。”

    李进忠脸色微变:“现在吗?”

    沈暮尘嗯了一声:“贵妃的东西,也帮她搬回去。”

    李进忠暗道一声完了,这一次吵得好像很严重!

    顾清寒下意识道:“陛下,那您体内的毒素……”

    沈暮尘头都不回:“不必你操心。”

    顾清寒抿唇不言,福了福身,竟这样转身离开了。

    直到听着她的脚步消失在殿内,又听偏殿传来悉悉索索走动的声音,最后万籁寂静,一切重归与原本的清冷。

    沈暮尘颓然坐在软塌上,望着她最后抓过的茶杯。

    “我对你来说,竟随时可抛弃……”

    他闭了闭眼,轰然倒塌在软塌上,单手捂着眼睛,发出不知道是笑是哭的声音。

    良久,李进忠进来到:“陛下,贵妃已经回到紫阳宫。”

    沈暮尘没有回应。

    李进忠小心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如何,只好行了礼退下了。

    天将亮了,明明春风已经化开了所有的积雪,却平添不一样的凉意……

    李进忠加了一件衣裳,暗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