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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爱怡的话讲完。似乎也有些后悔。黄丹低下头试图阻挡自己的情绪。黄芷涵的哭声好像没起到任何效果。这就是王永平所说的家的感觉吗?

    黄丹憋着气没有回嘴。她说得对啊。根本没有理由去反击她所说的话。坐在桌上低着头。

    “不是。你到底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虽然杨爱怡帮赵仁雅说话。但她也不开心听到妈妈这么说黄丹。

    黄丹抬起头看了眼她。又看向王永平。

    “没什么。对不起。”

    “黄丹。你别怪妈讲话难听。仁雅做这么多都是为了这个家。难道她赚再多钱是为了自己吗?

    我从来没有要求你什么吧。这么多房子以后还不都是你们的。你前面讲得话实在太过分了。

    仁雅她是结过一次婚。所以婚后始终觉得对你有所亏欠。但我不会让人这么说我女儿。”

    “好了。妈。别说了。”

    “为什么别说。今天话都讲到这个份上了。有什么不愉快都讲出来。积在心里以后都会不开心。”

    “妈。我错了。不应该这么说仁雅。”

    “你错了和我道歉干嘛?”

    “仁雅。对不起。前面我太冲动了。”

    “仁雅难得回次家一次一家人快快乐乐吃顿饭不好吗。还有今天的饭菜是不好吃。喊点外卖怎么了?我们越说你还越往碗里夹。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脑子是不是坏了?”

    王永平听着这一切。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你又怎么了?把涵涵又吓哭了。今天到底都怎么了。啊?”

    杨爱怡的大喊响彻整个家。这一喊也把她喊累了。

    “我得癌症了。肺癌晚期医生说最多还有一年。今天才知道。是我让黄丹帮我守住这个秘密。可能是神情恍惚或者病得原因。才导致今晚的饭菜难吃吧。他这么大反应也是为我说话。你们别再怪黄丹了。”

    三个人都安静下来了。涵涵好像也听得懂话一般。张着嘴看着王永平。

    平日里坚强的杨爱怡不敢相信听到的话。眼眶突然就红了。

    赵仁雅脸部像瘫痪着。明白了黄丹为什么会和自己说那样的话。

    “王叔。去治疗吧。还有一丝希望。”

    “听黄丹的吧。我陪你去医院。我们治。”

    杨爱怡握着他的手。充满老茧的手那么粗糙。

    “是啊。我们一起去医院。治吧。王叔。”

    “治不好的。所以这也是我不想说的原因。看病要花很多钱呢。”

    “钱不就是用来看病的吗。不够我把股票抛了给你治。”

    杨爱怡把黄芷珊塞给赵仁雅。站起身往卧室里走。

    “黄丹。联系医院。现在就走。”

    黄丹听到这句话一下来了劲。好像熟悉的杨爱怡又回来了。起身打电话给刘迎辉。他让黄丹带人去就行。其他的事他来安排;

    杨爱怡穿上衣服背上包。拉着王永平站起身。

    “雅雅。你在家带涵涵。黄丹。走。”

    黄丹开着车。身后的杨爱怡哭哭滴滴地停不下来。反倒是王永平一直安慰着她。

    到达华山医院后。找到刘迎辉发给自己的办公室。门开着里面坐着一位医生。黄丹敲门后进入。

    “你们是刘副主任的朋友吧?”

    “是。您好。这是我岳父。这是今天的检测报告。”

    “快请坐。”

    三人坐下后。他拿起报告看着。看着三个人脸上的表情。

    “那里的医生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吧。是肺癌晚期了。最多还有8个月到1年吧。”

    “医生。如果我们想治疗呢?”黄丹问。

    “治疗的话不是不行。那得看病人到时候自己的意志力和求生欲。化疗对身体的伤害是非常大的。如果病人身体状态不错又配合调理。是可以适当的延长时间。但反过来如果身体受不了。可能会加速癌细胞的扩散和反扑。好的细胞也会被消灭。你们懂我意思吧。”

    “医生。如果治疗成功能有多久呢?”

    “这我不敢保证。如果各方面都不错。2-3年没问题。有的患者甚至会更长。因人而异。但是相反的话。你们也要做好思想准备。”

    “王叔。你怎么想?”黄丹问。

    “要不算了吧。这把年纪我也不想赌了。能活多久活多久。也省得被折磨。”

    “那你走了。我怎么办。”

    “治病还要花很多钱。我想着...”

    “这你就别想了。黄丹。你也是医生。你觉得要不要治?”

    黄丹很为难。自己学医这么多年不可能说出不要治这种话。可治的话对身体的副作用。真的怕王永平承受不起。

    “我去打个电话。你们等我下。”

    来到走廊拨通刘迎辉的电话。声音颤抖着将情况和他说着。想听听他的意见。

    “黄丹。这事如果问我的话。我觉得应该治。什么年代了都难道看着老人被折磨死在家里吗?治不好最起码尽力了。没有遗憾。而且我们是医生。家人有病哪有劝他们别治的。反正治不好。如果是我家人我一定会义无反顾让他去治。”

    “你说得对。谢谢。我知道怎么做了。”

    “谢什么。你放心吧。如果你忙这里有情况我还能搭把手。”

    黄丹走进办公室。“医生。我们治。麻烦你帮忙安排下吧。”

    王永平当晚便住进了病房。安置好后黄丹和杨爱怡开车回家拿日常用品和换洗衣服。看着副驾驶上疲累不堪的杨爱怡。

    “妈。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呜呜呜...前面对不起。是妈妈说错了。”

    “你别这么说。是我不好。仁雅不知道情况不能怪她。”

    “是我对他关心不够。我早就该让他检查身体了。这下该怎么办。”

    “现在医疗这么发达。王叔身板平时看着也很硬朗。没事的。”

    黄丹踩下油门尽快往家里赶。虽然前面的争吵很没有意义。他也没有责怪过杨爱怡。不过让王永平自己说出病情。似乎是不错的结果;

    到家后黄芷珊已经睡着。赵仁雅问着黄丹情况。杨爱怡一言不发回房收拾。拿着行李箱大包小包走出来。黄丹拿着车钥匙站起身。

    “仁雅。周一帮我股票全部卖了。”说完便开门走了。

    一个月后。王永平已经了四次化疗。杨爱怡每天细心呵护着。孩子没人照顾就放在魏丽娟家中。黄丹下班后接回去。

    看着日渐消瘦的王永平。说话的语速已经变得比平常慢很多。再握着他的手除了老茧就是骨头。杨爱怡悄悄地流着泪。

    “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好看什么。一把年纪了。早就不好看了。”

    “好看。我还没看够呢。如果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没看够就继续看啊。还有很长时间呢。你不是说还带我旅游全国嘛。”

    “老天好像并不打算给我这个机会。我感觉我前半辈子都在混日子。直到认识你。才感觉这辈子值了。”

    “值什么。你跟我一起后除了烧菜打扫。又没享过福。”

    “现在不就是在享福吗。你照顾我照顾得很好呢。”

    杨爱怡擦着眼泪。“我照顾不动了。你快点好起来。我想吃你煮的腌笃鲜了。”

    “你瘦了。好想烧饭给你吃。”

    “我都吃不惯自己做的了。和你不能比。”

    “我想做件事。你别生气好吗?”

    “你说。”

    “我的房子。我想转给黄丹。他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这个家也是我最珍惜的。我想把名字改成他的。希望他可以代替我继续照顾你们。我想尽快转给他趁我现在思绪还清晰。”

    “好。好。我来安排。”

    杨爱怡每周只回家两次。谁劝她都没有用。她并没有亏欠王永平什么。但就觉得内心的愧疚感无法平息。

    在公证人员赶到医院将房产名字转给黄丹后。这天王永平让杨爱怡回家好好睡一觉。黄丹留下来陪夜。对于王永平的这个决定。黄丹万万没有想到。听到后当场拒绝。直到杨爱怡苦口婆心地劝他接受。只是觉得受之有愧。

    夜深人静时。黄丹拿着手机看着新闻。王永平在床上翻了个身。

    “黄丹。”

    “王叔。是不是手机太亮。吵醒你了?”

    “没事。突然感觉睡醒了。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

    “不会的。医生都说你癌细胞在减少。这是你亲耳听见的吧。”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机器测不出来的。”

    “您别多想了。好好养病就好了。”

    “你扶我坐起来。”

    黄丹将病床摇起。倒了杯水喂他喝。拿纸巾帮他擦着嘴。

    “黄丹。你记住一件事。钱啊。什么都不是。人在才是最重要的。”

    “恩。好。”

    “你不明白我说得什么意思。如果有一天仁雅股票亏钱了。答应我不要责怪她。这房子我给你因为我知道你本分。如果以后家里有急事。你就卖了知道吗?”

    “王叔。你怎么说这个。”

    “你平时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仁雅去外地和炒股这两件事很伤你心吧。每个人吧成长环境不一样。别看她三十多岁想法还是很天真。那是因为从小家庭太美满了。所以你得包容她。婚姻啊。总得有个人要让步。”

    “我会让着她的。”

    “你做得很优秀。未来的路还很长。碰见的问题肯定形形色色。你能不能答应我。千万不要让这个家被拆散。重要的事这个家在。所有的事都会变好的。每个人都会长大的。”

    “你放心吧。我会让家里每个人都开心的。这个家也包括你啊。王叔。”

    “哈哈。真想看着涵涵爱上书屋。我和爱怡在校门口接她放学。一眨眼她就要结婚了。长得亭亭玉立。追她的人从外滩排到城隍庙。运气好还能看见她生孩子。再继续帮她带孩子。”

    “您会看到的。会好起来的。”

    “爱怡让她学着叫我外公。这孩子真聪明。可惜我看不到了。黄丹。答应我。好好照顾他们。”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啊。”

    “我可能不行了。你别嫌我烦。老了一个人真的很孤独啊。好孤独啊。这辈子无儿无女幸好还有你们陪在我身边。”

    “我和仁雅就是你的孩子啊。我们一直把你当爸爸一样看待。”

    王永平笑着闭上了眼睛。但还在笑着。人生就是这样。睡梦中来睡梦中走。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走得时候面带笑容。这就是幸福吧。和别的都没关系。

    杨爱怡接到通知后打的赶到医院。看着他祥和地睡在那。自言自语地。先是笑后是大哭;

    黄丹没有阻止她。任凭她歇斯底里嚎啕大哭。黄丹就在一旁低着头。等着她哭完陪着她坐在门口。两个人坐到了天亮。开车回家时路边的早餐铺陆续开启。街上的人和车辆也慢慢变多。一切都不会停下来。他们也不能停下。就是这样残酷吧。得继续前进呢。

    2个星期后。杨爱怡整理着王永平的家。自己可能也没想到原来对他的感情这么深。睹物思人又陷入沉默。晚上一个人便睡在他家中。将相片等东西搬走。回到家后把钥匙交给黄丹。

    五个人的家庭变成四个人。除此之外一切都又进入正常的生活。悲伤是必要的但不要维持太久。离开的人也不希望如此吧;

    杨爱怡变得比以前内敛很多。讲话的语气也比以前更平和。也更有耐心去做其它事;

    黄丹则将王永平的房子出租出去。性子也变得慢了起来。什么事好像都不会再太过着急。对待病人也比之前的麻木感更有耐心。特别是年龄较大的病人。当不忙的时候会更悉心问候。

    2014年底。赵仁雅已经有3个星期没有回家。这次回家拖着两个大行礼而且没有让黄丹去接她。

    回到家后杨爱怡和黄丹都出乎意料。赵仁雅丢下行李箱。洗完手就倒在沙发上。

    “起来。先去给王叔上香。”杨爱怡责怪的口气说着。

    等她上完香。从冰箱拿了瓶可乐打开喝。

    “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还拖着这么多行礼。”

    “咳咳。我有好消息要宣布。黄丹。过来。”

    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着赵仁雅。等着她所说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