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蒋随后一步进来,有些为难地望着云鸿哲:“老爷,我拦不住夫人……”
云鸿哲瞥向小蒋:“你退下,外边务必叫护卫守严实了。”
小蒋应声离开后,云鸿哲又关紧了内室的门,才看向柳氏:“你怎么来了?”
柳氏眼眶泛红,眼泪簌簌落下:“你还问我……”
说着,她悲痛又委屈地抹着眼泪:“今日若我不来,你们还打算将这事瞒我到什么时候?”
“陛下怎么能将棠儿赐婚给那夜王做夫人呢?王的夫人,这不就是妾吗?”
“何况夜王还是那样可怕的人,便是连我这深居府内的妇人都听过他的名号,哪会有寻常女子愿意嫁给这样的人做妾?”
云鸿哲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看了眼云衡,将她拉到房中的椅子上坐下:“你冷静点,这事说来话长……”
柳氏却是根本安静不下来,仍然一边抹泪,一边絮叨道:
“这棠儿都在宫中被那夜王害断腿了,陛下怎生还要下旨将棠儿赐婚给那夜王呢?这不是把咱棠儿往火坑里推吗?他是脑子被驴踢坏了吗……”
这话一出,云衡也及时打断她:“母亲,话不能乱说。”
柳氏仍哭泣不止,手也抓着云鸿哲的袖子不放:
“老爷!棠儿嫁给什么人都可以,断然不能嫁给那样可怖的人物!”
“这还没嫁过去就被他弄断了腿,若真是嫁给了他,我的棠儿岂不是日日都要被他折磨摧残?”
云鸿哲也是无奈:“这我又何尝不知啊……”
柳氏哭着哭着,忽然想到了些不好的传言,表情一怔,盈满泪水的眼又有惊恐之色流露:
“对了,我还有听说,那夜王不但生得丑陋凶残,还喜欢虐待女子为乐,听说王宫里,好多宫女都是被他摧残虐待死了……”
云衡表情复杂:“……母亲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些。”
柳氏看向他:“大家都是这么说的,难不成还有假?”
云衡眼帘微垂:“倒也没那么夸张,不过那夜王的确并非善类,妹妹是不能嫁给他。”
半晌,他好似才想起什么,看向父亲:“父亲深夜唤我来书房,当不只是知会我这件事吧?”
云鸿哲闻言微微颔首,无奈地瞥了眼一旁哭泣不止的柳氏,压低声音道:
“你别哭了,如今有办法让棠儿躲过这场赐婚了……”
柳氏闻言瞬间噤声,泪眼朦胧地看向他。
云鸿哲拿出那截小纸卷,递给一旁的云衡:“你先看看这个。”
云衡接过那截纸卷,柳氏也连忙起身凑了过去,二人借着烛光打开来看。
随着纸卷的推开,只见一个日期顿时映入眼帘……
这小半截纸页是从黄历上剪下来的,上面的日期正是九月二十六。
不过下面的小字被墨水涂掉不少,唯独剩下宜入土三个字。
云衡盯着手中的纸页细细打量半晌,却愣是没弄懂这是个什么意思。
柳氏更不用说,看完茫然地望向云鸿哲:“老爷,这是何意啊?”
云鸿哲神色淡淡:“背面还有字。”
云衡蹙了眉,这便又翻到背面细细查看。
若是看得足够仔细,纸页的末端,的确有一行小字。
不过这小字极小不说,还是用黄褐色的墨水所写,所以乍一看,几乎与暗黄的纸页融为一体。
待看清楚这字的内容,云衡顿时惊诧地抬起了头:“父亲……这!?”
柳氏好不容易看到上面的字在哪,却不大认识,见云衡那般惊讶,这便问道:“这上边写了什么啊?”
云鸿哲没有看他们俩,只是叹惜道:“没有别的办法了,若想让棠儿躲过此劫,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九月二十六,若非棠儿的成婚之日,必须得是棠儿的忌日,唯有如此,才能掩人耳目,保全棠儿无恙。”
柳氏完全没懂,擦了把脸上的泪,开口道:“忌日?!什么意思……”
云衡则解释道:“父亲的意思是将妹妹悄悄送走,然后对外称妹妹病逝,以瞒过那夜王殿下的眼睛。”
柳氏听到这个答案,惊诧不已:“送走?!棠儿生在云府,长在云府,又是个娇娇弱弱的女儿家,还伤了腿,你们能将她送到哪里去?”
说着,她又落下泪来:“送走了然后呢?此生不再回云府么?这赐婚躲得了一时,躲得过一世吗?”
云鸿哲也是苦恼,这会儿被柳氏哭得有些烦闷:“不然你说能如何?”
“陛下亲旨赐婚,已是无力回天,倘若不这么做,过不了几日,棠儿就该被送去那离京夜王府了……”
便是这么做,原也是冒极大风险的,但好在陛下仁义,不仅允许,还暗中相助。
届时那夜王若真来虞州云府闹事,想必陛下也会有所阻拦,以帮他们瞒天过海……
柳氏听着云鸿哲的话,绝望无比。
她含泪半晌,又问道:“那我能同棠儿一起走吗?她自幼呆在我身边,我怎么能舍得了她呢?”
云鸿哲闻此言,却是厉声打断:“不可,除了棠儿,这云府谁人都走不得,如若不然,定会惹得旁人心生猜忌。”
柳氏虽然绝望,但却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这便又拿着帕子掩嘴哭泣道:
“我的棠儿怎么这么命苦啊,即便不嫁给那煞神夜王,也得独自离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棠儿要是被送走了,那我何年何月才能见上她一面啊?”
话音落下,书房内室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
因为这不只是柳氏所考虑的问题,也是所有人考虑的问题。
棠儿一旦离开云府,他们再想见她,那就是真的难了。
这一躲,少说也得一年半载……
若那夜王誓不罢休,棠儿甚至还要东躲西藏一辈子。
这时云衡开了口:“这事父亲问过妹妹的意见了吗?”
云鸿哲叹了口气:“棠儿喜欢安稳的日子,怎会愿意嫁给那夜王?她便是答应,也只是不愿让云府为难罢了……”
“不过此计划得在暗中进行,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还是先不要告诉她的好。”
云衡点头,又转身安慰柳氏:“母亲,这对妹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打算了。”
云鸿哲也感慨:“是啊,女儿家终归是要嫁人离家的,只要能保她一辈子平安无恙,见或不见,又有何妨?”
“再且也并非是此生不得相见,等这阵风头躲过去了,总还会有机会再见的……”<hr css=authorwords author=风起时 />
可怜天下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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