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妙瑾的猜测里,李显早就看出杜嬷嬷有问题,也发现了府里仆役们不对劲,可他不敢轻易打草惊蛇,正在找机会伺机而动。
而,今天的闹剧就是他的机会。
妙瑾猜的半分不假,但是李显出现在后院又折回去,不是搬救兵,而是救兵就在他身边,他吹的哨声意思是让所有人提高警惕,听他的命令再上。
他也早就看出仆役们精神涣散,像被人控制了行为,就像现世中被传销分子和邪教头子洗脑的傻瓜。他需要一个契机,顺利带走仆役的契机,因为杜嬷嬷无时无刻都在数人头。
“李大哥,爹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妙瑾把小小的包袱背到肩上,“我想去淮南看看我大哥,得把家里的生意重新交到他手上。”
李显从来不是直男癌,是知道疼媳妇的人,再傻也看得出来妙瑾情绪不对,“你在生气吗?”
“没有!”纤细的小手甩开搭在她肩膀上的大手。“天色不早了,现在走应该天黑前赶到驿站。”
“别走!”工科男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但他看妙瑾眉头皱的老高,思量了几息才说,“怎能让你空着肚子走,我请你吃醉香楼的大闸蟹、酱板鸭,再去蜀中川菜馆点你最爱吃的口水鸡,怎么样?”
杜嬷嬷来之前妙瑾就饿的不行,紧张对峙时又消耗了她太多能量,现在一听李显报的菜名,瞬间口水肆意、饥肠辘辘。
碧竹和青崖均是如此,谁让妙瑾说午饭都少吃一些,晚上咱们不醉不归这种浑话,一个两个都惟命是从。
“大小姐,咱们去吧。”碧竹拽着她的衣角,“明天再走也不迟啊,是不是嘛……大小姐?”
妙瑾也想去吃好吃的,碧竹的梯子刚递上,她赶紧自己往下滑,“愣着干什么?走!”
一路上,李显都在猜测妙瑾为什么生气……
“你……你是来月事了,心情不好吗?”
‘啪’一个耳光打在他的左脸上。
“你……讨厌院子里的血?放心好了,等你回去时,我保证保准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污渍!”
妙瑾看着李显说的信誓旦旦,真想在他右脸上也来一巴掌。
刚才她还在怀疑李显对她的感情是否惨了假,而现在,她却有些疑惑,她爱的人是个傻的。素樱欺负她,不是他不在乎,是他根本没发现。杜嬷嬷欺负她,不是他不想救,而是觉得没必要。
她身经百战,怎会怕那几个软脚仆役?
可她也是个女子啊,幻想着在自己遇险时,有个人能挺身而出、帮她、惜她、爱他,满足她毫不讲理的小要求……
突然,她顿住脚步,直勾勾的盯着李显。
“看见我被他们围着,你怎么跑了?”她问的掷地有声,回答的人想含糊呼弄都不成。
“没跑啊,我就在我就在旁边看着呢”李显说的言辞凿凿,可内容却让妙瑾更确信,这人脑子不好使,“不光我在旁边看着,其他将士们也在旁边看着……不信你问他们。”
原来,她错过一个音节,哨声不是在找救兵,而是要所有人保持警惕、在原地待定。
“那你为什么不救我?”
“救?别提了,你被他们围着的时候我紧张的要命。”妙瑾以为他总算要说句人话,“我就怕你一个不小心把他们都杀了……”
李显想起仆役们呆滞的脸庞,继续说着,“他们都被洗脑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杜嬷嬷又是身毒培养在天汉的老细作,要不是青崖回来,我都想进去救人啦。”
妙瑾恨不得一掌拍飞他,“你怎么没担心担心我?看碧竹吓的,到现在还恍惚着呢。”
“你吓着了?”李显仔细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情,脑子里闪过一幅幅画面,都是妙瑾英姿飒爽与坏人对抗的模样,“不可能,你是我亲手带出来的,不吓着别人就不错了。”
他没看到妙瑾瞠目结舌的模样。
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不关心喜欢的人,反而替对手担心。不能乱了查细作的计划,他真是算准了事尽人为。
她能要求这样的男人不顾一切的爱她吗,恐怕这爱也是在谋事之上……他原来就是这般精于算计吗?
妙瑾忆起上辈子他奋不顾身从火海中把她救出来,想起这辈子为了她审问刺客的狠绝模样,现在的李显让她陌生了。
她不敢再往下深思。按照计划,她要先寻一趟哥哥和玲珑,然后在大张旗鼓的往京城走,欧阳靖定会派人在半路劫她。到时只要她将计就计,顺水推舟跟他们走一遭便能将欧阳靖引向万丈深渊。
然而,令妙瑾没想到的是,他们来的这么快。就在她在醉香楼吃的大快朵颐时,裙衫却被上菜的小二洒了半壶烈酒。
酒气扩散到了整间包厢,呛的妙瑾止不住的咳嗽。
“客官饶了小的吧!”小二一脸愁容跪在妙瑾脚边,不停解释着,“小的上错的酒水,一着急就……就没拿稳酒壶……”
撒了酒的襦裙是用上好的绫罗绸缎做的,价钱够抵小二两年的工钱,小二抬头瞟了眼裙摆上用金线绣了一圈的金兰花,求饶的更厉害了。
“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实在赔不起您这身衣衫啊!”叩头声当当作响。自重生以来,妙瑾为了报仇她东奔西走,哪有空闲时间打理这些个昂贵的衣服,早就练就了一身男装走天下的习惯。
可这衣裳是碧竹这几日点灯熬夜亲手为她缝制的,说是不忍心看她穿着布衣褴褛糟蹋了好样貌。
“这……”妙瑾有些为难,她珍惜碧竹送她新衣的情谊,也不愿看小二这般跪地求饶,“赔不赔偿待会再说,你先起来、快去帮我打两盆温水,趁着酒还没干赶快洗掉。”
店小二蹒跚站起身行礼作揖,“客官这是仁慈心善的女菩萨啊……”他思磋两吸,拱手说道,“女菩萨、小的现在去打水恐怕回来时衣服上的酒水已经干了,不如女菩萨跟小的走一遭,后院的井水干净清甜,定能洗净这酒气。”
妙瑾点头,示意店小二前面带路。
“大小姐,我跟你一起去。”碧竹从嘴里拿出来啃得还剩一半的鸡腿,嘴里含肉本就说不清楚话,再要说上两句妙瑾很怕她把肉末喷出来,便赶紧叫她打住。
“别说话,好好吃鸡腿!”妙瑾琢磨一下,穿这身绫罗绸缎炸眼不说,行动也不是很方便,便跑到屏风后边把撒了酒外衫脱下来搭在肘窝处,套上刚刚脱下的贺麾就出了屏风跟着小二往外走。
李显正和青崖饮酒畅谈,陷入理智怪圈的他发现了许多以前没注意到的人和事。
原来的他、习以为常的被身边的能人包裹着,却未全然将他们的才能物尽所值,而现在他像站在了上帝视角一般,想让他们人尽其才。
所以妙瑾出去的时候,也没能让他分心。
碧竹还想跟着妙瑾,可是却被妙瑾有一次拦下,她已不是一年前的钟妙瑾,冲洗个衣服都做不到的闺门大小姐。
“女菩萨、前面就是后院的吃水井。”店小二刚把妙瑾领进后院的大门就定住脚步,他有些神色慌张的指着院子东边的井,“小的还要去前厅端菜,您去那边洗就行。”
咔哒,院门关上了。
妙瑾将手中的长鞭握的紧紧的,枪刚刚落在包厢了,手里没枪,底气不免少了许多。
在往后院走的时候,她明显察觉出店小二越往这间院子走越紧张。还时不时的偷偷瞟她,明显是做贼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