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手铳,乔允沐有些不好意思,“妙瑾姐姐……下午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是你。”
妙瑾想起他那胆小怯懦又笨笨的模样,笑了。
“你做的很好!”
乔允沐故意驼着背哈着腰,好让妙瑾能轻松够到他的发顶。柔软的手掌揉着头顶的头发,纤细的手指撩过额间的碎发,乔允沐觉得自己比刚才更热了。
“允沐长大了!能独挡一面了,非常好。”妙瑾看出他有些不对劲,便拍了下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吓一跳,“怎么这么热,病了?”
“没没没!”乔允沐往后稍了两步,他这是怎么了,浑身燥热、身子像浸在了火炉里,浑身的热浪都往一处使……他看了眼妙瑾那张带着英姿的俏脸,更热了。
妙瑾看着慌张跑远的乔允沐有些傻眼,这孩子做事情还是那么没有章法,算了、手铳和钱的事情明日再找他谈。
而此时,远处的树上,青崖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
这几日他一直跟在妙瑾后面,一为保护、二为监视。荣王说过,凡事对妙瑾姑娘图谋不轨的都要记录在册……这乔允沐算吗。
他能看出乔允沐在看妙瑾姑娘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可他还是个尚未弱冠的少年……
趁着妙瑾夜里睡觉的功夫,青崖去跟踪阿幺,阿幺确实是褒安侯派到钟家的细作,可青崖发现他还有另一个身份。
阿幺一身夜行衣行踪在河岸边上,突然一阵若有若无的哨声在岸边的柳树丛中吟唱。青崖分辨不出这哨声是哪里的曲调,只感觉诡秘惆怅。
他把这调子默默记在心里,方便以后查出这伙黑衣人的身份。
哨声刚停,阿幺瞬间就跪在了草地上,突然,他的前方出现了四个黑衣人,衣着上看不出什么,可他们手中拿的刀并不是中原产物。
“啪。”黑衣人一个耳光打在了阿幺的脸上。
“蠢货!”在他要大第二下时,不知哪来一个黑绸子打在了他的手腕上。
空灵又雌雄模辩的声音从另一个黑衣人身上传来,“他还有用!”
字虽不多,但很管用,欲打阿幺的手腕放下了。
空灵的声音接着说,“尽快查出钟家库房位置。”
“是!”阿幺单膝跪在地上扣头。这僵硬的官话发音,让青崖怀疑他们不是天汉人,是哪个国派来的探子?
银光闪过,青崖看见黑衣人手中握着的剑好像有暗纹划过,他往前凑了两步想看清暗纹图形,不料竟踩折了一根枯木杈。
“什么人?”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个四角飞镖。
青崖险些没有躲过飞镖,还好转身快了半秒,不然定会中招。他看着梧桐树杈上站着的喜鹊,默念一声‘抱歉了’。接着他在暗影出摇动树干,鸟儿在睡梦中惊醒,嘎嘎叫了两声后,有的飞走有的换了姿势重新睡。
“喵喵……”
喵叫声后,青崖便把呼吸调的很低很低,低到心跳都慢了半拍。
“是猫。”阿幺萎靡的跪在那里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厉声承诺,“属下一定找出钟家库房位置,圆满完成任务。”
青崖看着四个黑衣人满意点头后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待阿幺走后,青崖依然不敢动,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无形的黑暗中盯着他……直到天亮这种被监视的感觉才消失。
河畔上人流穿梭,鱼市上热闹不已,就连望花楼上都站满了人时,青崖才敢大声呼吸,暗中活动着僵硬的筋骨。
他从不远处的草地上捡起那枚四角飞镖揣进怀里,眼底凝重又心事重重得直奔乔府。
妙瑾睡醒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床帐外有一黑影杵在那里,瞬间吓得睡衣全无。
是谁?
她躺在床上大气都不敢喘,把手悄悄伸枕头底下想去掏出手铳。
“醒了就赶快起来,我有要事找将军商议。”青崖所练武学能洞察万物气息,在妙瑾醒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
原来是青崖。
“你自己走不就得了,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妙瑾从床上坐起来,青崖最近行踪与武功越来越诡秘,原来她还能察觉出他在哪里藏着,而现在、她连他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此处危险,我得带你离开”青崖背对着妙瑾,他的耳廓扇动听出了妙瑾已穿好衣衫,于是转身过去要拉着妙瑾走,“而且将军要我贴身保护你。”
灵动的杏眼与固执、英气的吊眼对视半刻后败下阵来。
“最晚几天?”
“现在就走!”
妙瑾急了,她的计划还没实施,春黛就在眼前,怎能说放弃就放弃。
“我要去趟芸香茶楼,去帮我买几身最流行的衣衫和首饰。”
她话音未落青崖就消失在了原地。
算算时日,她出京城已一月有余,星瀚书院后山上的金矿有重兵把守欧阳靖不敢轻举妄动,而抢劫李显的荣王府已经失败一次,再来怕是他要好好想想。
唯有顾元灵是他的救命稻草,这一个月里欧阳靖肯定会千方百计地得到顾家藏宝图,而她的血是开启玉筒的钥匙。
欧阳靖怕是正在各地打探她的消息呢。
她现在出去是最好的时机。
“换好了出来!”只是在妙瑾思考的片刻间青崖就带着衣衫回来了。妙瑾惊讶的不得了,“青崖先生,你最近武功好像增进了不少,什么时候比试比试?”
青崖皱着眉头想起上次在荣王府,他与妙瑾过招三百招间、竟不分仲伯,胸口便堵着一口浊气呼不出来。
好在前些日子,他与展舟常在密林切磋武艺,展舟的以柔克刚、以退为进的身法让他领悟不少。甚至参透了师傅临终时留给他的心法,武艺与息法自然精进许多。
可,一想起自己跟个出茅庐的小丫头打成平手,他胸口还是堵得慌。
“想要什么时候比试,你定便是。”或许胜过妙瑾,越过他心底的那道坎、他便好了。
妙瑾刚才只是在开玩笑,没想到青崖却慎重以待,这倒激发了潜在心底的好胜心,“待父亲棺木燃后、疢毒消散,我便于先生一较高下。”
“一言为定!”
芸香茶楼是依栖河岸而建的三层小楼,正属闹市、自然宾客如云。
妙瑾打扮一身耦合长裙显得贵气十足,她满脸兴奋的站在芸香茶楼门口的榕树下,对着身旁的青崖柔声说着,“大哥,我要到这间茶楼喝茶、看戏!”
青崖带着稀奇的眼神看着妙瑾,打起人来如夜叉的钟大小姐竟也有娇俏可人的一面。
稀奇归稀奇,他倒也配合,他‘唰’的甩开手中的折扇,露出扇面里的字画,“瑾儿说去哪咱们就去哪!”
好一对金童玉女、才子佳人,男有才、女有貌!
“天——呐!快看,那位公子扇面的画竟然是刘伶醉酒图。”在一旁赏景的公子们本来被妙瑾的美貌吸引,却被青崖手中的扇子吸引。
“天——呐,署名可是吴道子,这可是有市无价的珍宝。”
“切,一看就不是真迹。”有人推崇自然就有人柠檬。“说不定特意拿出来唬人的!”
可、有位世家公子拿着吴道子的刘伶醉酒图扇子出现在芸香茶楼的消息,不胫而走。不稍多时,芸香茶楼便人满为患。
文人墨客为的是想要亲眼目睹吴道子的真迹,而世家小姐们则是为了择婿,随手一件便是千两加身的扇子,想必此人不是王孙贵族便是富商巨贾。
妙瑾抢过青崖手中的扇子在手掌上敲了两下,笑的可爱又迷人,“世人都说我钟家富可敌国,一年前我将所有身家献给当今圣上,没想到啊没想到,当铺里竟然还有许多臻品藏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