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先是去了一趟村口,没有看到往日候在那的牛车。
牛车也许刚才离去,也可能很快就回来,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在村口等着,可不知为何,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双猩红的泪眼。
那双眼睛里带着痛苦,怨恨,更多的是恐惧,失去亲人的恐惧。
“陈述,车估计刚走……”
没等跟来的钱立成把话说完,陈述拔腿朝田间跑去。
陈荣正在田里犁地,眼角余光瞥见儿子朝自己冲来。
他稍稍直起身子,手中牵着的牛尾被人夺了去。
“爹,我要用牛车,您先把牛给我,我有急事。”陈述快速言罢,一如来时那般风风火火离去。
陈绵绵才洗好脸,便见兄长冲了进来。
他先是把后门打开,继而将陈在柴房里的板车拖了出去。
见状,陈绵绵忙不迭跟了上去。
陈述手脚利索地绑好牛车,又去自己房中取了银子,这才拽着干妹妹往屋外赶去:“村里的牛车出去了,咱坐自己的牛车走。”
言罢,他一把将人拽上牛车,挥动柳条抽打在大黄牛身上:“走!”
老黄牛吃痛,发出“哞”地一声响,迈开四条蹄子朝主人驱赶的方向行去。
离开村子的路陈述从小到大走过无数遍,是以他赶车赶得飞快。
牛车在林间小道上颠簸穿行,陈绵绵能感觉到自己的屁股不时离开板车,一颗胃更是上下颠跳,她双手抓紧板车,紧抿着唇,没有出声让对方减缓速度。
出了小道,陈绵绵忽然改口道:“大哥,先去镇上!”
“镇上?”陈述有些不理解干妹妹想要做些什么,只是想到她昨日竟是给自己弄了个师父回来,便下意识听从了她的安排:“行,咱们去镇上。”
牛车以最快速度赶到镇上,到了镇子里,陈绵绵让兄长在一家小茶馆里等候,自己则直直朝毛子巷奔去。
行至毛子巷尽头,敲开木门,印入眼帘是一张年轻的欢喜的面庞。
“小姐,你可算来了,你这么多日子没出现,我还以为你……”
“大诚哥!”陈绵绵打断男子的长篇大论,神情严肃异常:“我想让你帮我一件事。”
“小姐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吴大诚不假思索道。
得了这般回答,陈绵绵将声音压低几分:“我要你再装一次道长,去陈大山家将陈欢欢带走!”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眨眼便是两刻钟过去。
陈述一手捏着茶杯,一手敲着桌子,心里乱糟糟的。
他原以为妹妹忽然改变方向来镇上是因为请镇上的大夫更快,可一进入牛王镇,妹妹便撇下自己跑了,而这一跑,就是足足两刻钟。
正焦虑着,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冲入茶馆中。
“绵绵……”
陈述正欲问些什么,忽被一把打断:“大哥,快,咱们去城里。”
“好!”陈述应声站起,快步朝茶馆外行去。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颠簸,牛车终是驶入尧城。
陈述将牛车停在一间医馆前,抬脚快步行了进去,一面走一面道:“绵绵,这是尧城最好的医馆,咱们找王大夫去,肯定有办法。”
声落,没有得到回应。
陈述停下脚步回头望去,才发现牛车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妹妹的踪影。
他这是驾车太快,把妹妹颠掉了?
这厢陈述退出医馆四下找妹妹,那厢陈绵绵循着记忆一口气冲到楚聿修在尧城暂住的别苑。
“咚咚咚!”
她用门环敲击着大门,不一会儿,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颗脑袋探了出来。
那小厮上下打量着来人两眼,颇为客气道:“姑娘可是敲错门了?”
“没敲错!”陈绵绵上前一步,急切道:“我是楚公子的朋友陈绵绵,我想见他。”
闻言,小厮露出恍然神情,恭敬道:“实在不好意思呀陈姑娘,楚公子出门了,归时不定。”
“那唐南斗唐大夫在吗?”陈绵绵一手按在门板上,急切道:“我找他有急事,烦请小哥通报一下。”
“唐老在,不过……”小厮露出为难神情:“唐老脾气古怪,向来不见客。”
“还请小哥代为通报!”陈绵绵躬身施以一礼。
“陈姑娘,陈姑娘!”小厮惶恐地将人扶住,语气有些无奈:“小的只能通报,成不成小的也不敢保证。”
“多谢小哥!”陈绵绵再度躬身施以一礼。
小厮将人扶起,转身快步朝院中行去。
陈绵绵站在门前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大门开了。
小厮恭恭敬敬地冲女子做请,含笑道:“陈姑娘里面请,唐老在中堂等您。”
得了这般回答,陈绵绵忙不迭跨过门槛。
这是陈绵绵第二次行入这间别苑,上回走的后门,这回走的前门,不仅进来的门路不一,心境亦是大不相同。
第一次来到这间别苑,她可以说是欢喜的,而这次来到这间别苑,她心中除了焦虑,便是焦虑。
楚公子不在,她该怎样劝唐大夫出手呢?
思虑间,人已行至中堂。
唐南斗坐在主位上悠哉悠哉地喝着茶,见到来人,他放下茶盏,捻着23书网p;ldquo;小丫头,知道急了?我还以为你是个不要命的呢。”
“不过你再急也没用,我是不会给你诊治的,除非你给我做药童赔罪。”
“唐大夫,小女子此次前来,并非为了自己的病症,而是为了你我的赌约。”陈绵绵说着,冲那主座上的中年男子伸出小手:“您既不愿履行约定,小女子也不为难您,您做赌的一千两银子,是不是要按约定付给小女子?”
“你是来讨债的?”唐南斗吹胡子,但不过瞬息他便冷静下来:“激将法?小丫头我可告诉你,同一招用一次可以,用两次可就失效了。”
“我是来讨债的!”陈绵绵点头,半点不带犹豫含糊:“只要您把银子给我,不就知道我是不是使的激将法吗?”
“为我治病是守约,给我一千两银子亦是守约,只要您给我一千两银子,咱两的赌约就算履行完了,我以我的人格保证,拿了这笔银子,便是日后毒发身亡横尸街头,也绝对不会求您救治,更不会让楚公子替我求情。”
“这可是你说的!”唐南斗不悦地冷哼一声:“跟我耍心眼,小丫头,你等着后悔吧!”
言罢,他冲身侧胖药童道:“去,取一张一千两银票给她。”
“是!”药童应声,快步离开中堂。
“多谢唐大夫。”陈绵绵施以一礼,直起身后扭头看了一眼门口,似乎有重重心事。
见她这副心神不宁的的模样,唐南斗不由得生了几分好奇,刚想开口,却又觉得自己这般做表现得太过关心,当即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