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虞看穿姜戈心里的想法,淡淡地一笑。
姜戈闻言,心头如同被人打了一拳一样,紧抓住手掌,“就……因为这?”
楚虞笑:“是不是很好笑?”
姜戈瞳孔酸涩,“可,当年即便我与你不熟,却也知道,你很尊敬陛下这个父皇,很听他的话,因为他宠爱你,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难道不知道吗?”
楚虞指尖颤了颤,“也许,他知道。”
他就是知道,楚幽很听他的话,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才敢骗楚幽,龙脉山有异样,让楚幽前去查看。
实际上,楚幽是龙脉护主,龙脉山当真有异样的话,她会在第一时间感应到。
可是,那天一切风平浪静。
最初听到父皇告知她这个消息,她还有些狐疑,但她觉得,父皇不会骗她,定然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没有察觉到,才匆匆赶向龙脉山,想要亲眼确认一下情况,中了昭宁帝的计策。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
这是楚虞最心寒的地方。
姜戈在她的语气里,听懂了这些,心里更难受了。
“当日发生的一切,我们不知道,只知道,陛下和岳天岚带着你的尸体,从龙脉山回来,说你为护龙脉而死——”
姜戈忽然想到一些事情,“所以当初你的死,是不是跟岳天岚也有关系?这次在徐家,你才会百般刁难岳天岚?”
当时看到楚虞刁难岳天岚,他就不明白是为什么。
现在好像都说得通了……
楚虞闻言,摸着自己的右手,“岳天岚当时在现场,为防止我撑着一口气也会把他们都杀了,他一剑斩断了我的右手。”
姜戈:“!!!”
他猛地站起来,脸色又青又白,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像是一只发怒的豹子。
“什么?!他——哪里干嘛不杀了他?!早知道,我在徐家就该亲自结果了他!”
姜戈气得胸口大幅度起伏着,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冲回去,一剑杀了岳天岚。
他现在终于明白,当日昭宁帝为什么不让他们去看楚幽的尸体了。
根本不是什么怕他们伤心。
而是怕他们从尸体上,看到楚幽的右手被人砍断,从而起疑,追问到底。
昭宁帝……确实好狠的心。
“现在杀了他,一切线索就断了。”楚虞闻言,却显得异常平静,“我怀疑,当年我的死,不仅有昭宁帝和岳天岚的功劳,还有其他人在里面动了手脚,我现在要留着岳天岚的命,查下去。”
姜戈气得头有点懵,闻言,他缓了缓,才捋清楚楚虞的话。
“你的死,还有其他人动手脚?这怎么说?”
楚虞看了看他,反问一句,“岳天岚和玉清宫的关系怎么样?”
姜戈一头雾水,“和玉清宫的关系?他和玉清宫能有什么关系?”
楚虞蹙眉,“他有没有接触过玉清宫的人?尤其是在我死后那一段时间里,玉清宫有没有派人来皇宫?”
“当然。”姜戈平静下来,坐回去,回答道:“你刚出事,玉清宫就来了人,要查看你的尸体,照旧被昭宁帝搪塞过去,你师父当即拂袖而去,从此紧闭山门,玉清宫再和皇室无往来,甚至不再管世间事。至于岳天岚,我确实不曾听闻,他和玉清宫的人,有过往来。尤其是,玉清宫关闭山门后,昭宁帝前去拜山四次,都吃了闭门羹,更不可能和岳天岚有什么往来吧。”
说着,他朝楚虞问道:“你突然这么问,是不是岳天岚和玉清宫的人有勾结,跟你的死有关?”
楚虞微微摇头,“我暂时不能确定。这里面线索太乱了,我暂时没办法和你说太多。我今天跟你说这些,一来是想找你问点线索,二来是想求你一件事。”
姜戈飞快地道:“你本来就是我表妹,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你直接说,说什么求不求?”
楚虞闻言,便道:“我想请你,还有姨母、琅琊王氏,帮我查一查,岳天岚以及昭宁帝,他们私底下和玉清宫是不是有什么往来。不仅是玉清宫,他们私底下有没有和其他玄士接触过?这些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这都是小事,回头待我回京后,我会告知母亲,一起查查。”姜戈一口答应下来,又道:“但是,表妹你不跟我一起回京吗?”
楚虞摇了摇头,“我暂时不回去。”
姜戈讶异:“为什么?”
楚虞抿着唇,想起张桂芬和楚芸芸,“我……这具身体,她还有家人,我既然占了她的身体重生,得照顾她的家人,这是我的因果承负。而且,现在还没调查出头绪,如若我现在就回京,只怕会打草惊蛇,若要别人查出来我身份有异,恐怕更不好查下去。”
姜戈思忖片刻,“也是。表妹,那若是我们查出来什么消息,怎么告知你?”
“如若你和姨母真的查出来什么,你就传口信去徐知府家,告知徐芳润,就说‘该回去了’,让她转达给我,她知道我如今家在哪里,会把话带到的,到时候我就知道,我该回京了。”楚虞飞快地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你们还是不要知道我现在住在哪比较好,越少人知道,就越不容易打草惊蛇,未免昭宁帝留有眼线在你们身边,你们若常与我有来往,只会更麻烦。”
姜戈明白了,“我知道了,表妹你放心吧,既然我知道这事儿,我肯定会和母亲查清楚,还你一个公道!”
楚虞闻言,看着姜戈,忽然觉得,她这表哥并非一无是处,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
“多谢。”
“你我都是一家人,总说什么谢不谢的干嘛。”
姜戈一摆手,“这事儿我都记下来了,万事还有我们,你不是独自一人,别紧张,我们忠勇侯府琅琊王氏都是你的后盾呢。”
楚虞心里酸胀的厉害,良久才点点头。
正事说完了,表兄妹面对面,反而生出些许尴尬来。
姜戈咳了一声,没话找话:“当年我见你时,你才十六岁,好小哦,但冷冷的。”说着,他的声音就低了下去,“你死的时候,才十八吧……才十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