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视线紧紧盯向被护卫们围成圈暴揍的少年。
场面太过混乱,阿吉看不清楚是谁。
但有一点阿吉知道,袁氏在高原州,那可就是天,惹怒他们,就跟惹怒上天是一个意思。
“恩人,赶紧阻止吧,袁氏可不能得罪啊,现在我们高原州可是袁氏说了算,自从老州主遇害之后,肖氏就没落了。”
“肖氏……”
秦麟没有打算阻止,他倒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肖氏没落”这四个字上。
“肖彤现在过得怎么样?你们有听说吗?”秦麟问。
阿吉愣了愣,惊讶问道:“恩人,您认识肖州主?”
“肖彤已经做了州主?”
“嗯,不过,肖氏式微,肖彤州主也成了摆设,袁氏才是高原州最强势力。”
阿吉对贵族之间的事情不算了解,只是听到过一些传闻。
秦麟点点头,“预料之中。”
“恩人怎么会认识肖州主,太神奇了。”
阿吉不由肃然起敬。
“有什么可神奇?”秦麟笑笑,随即就像刚想起什么事情,开口道:“哦对了,还记得我在高原州时,跟你们借过两套毛皮大衣吗?”
“当然。”阿吉点头
身旁的阿哆羞涩几分,显有不好意思之情。
因为那一次秦麟去借衣服,是光着身子去借,还吓坏了阿哆。
秦麟说,“当时借了两件,一件我自己穿,另一件就是给肖彤穿的。”
“啊?恩人,你跟肖彤州主认识的时候,都没有穿衣服啊?”阿吉不敢想象那画面。
秦麟白他一眼,“滚蛋!”
他们在二楼闲聊。
一楼在群殴。
整个画面看起来,也挺和谐。
护卫们一直把少年打到没了意识,才肯停手。
老张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少年的气息,“好,打的刚刚好,还有气。”
“真是麻烦,以前是只要出手即可,无须顾及生死,现在还得留着这小子的一口气。”
护卫们觉得不够痛快。
但必须考虑到这少年是土宗的弟子,不能打死,不然没法跟土宗交代。
现在留少年一口气,土宗那边就算追问起,也有个说词,毕竟是少年先不知死活的调戏魏氏亲族。
“老刘,把他丢出去。”
老张拍了拍手,打完收工。
老刘伸手掐住少年的脖子,就像提猫一样,把他提出客栈大门,丢到大街上。
随后,转过头看向矮个少年,“你还不滚?是也想被我们揍一顿?”
听此,矮个少年赶紧连滚带爬的跑出客栈。
他已经吓怕胆了。
自从跟了这位袁氏公子,他走到哪里也是牛逼轰轰,可今日他算是见识了,这间客栈简直是阎罗王开的,居然连袁氏都敢打。
魏兮全程不知该怎么办。
阻止也不是,不阻止也不是,直到护卫们打完收工,她才呼出一口大气。
“你们也太冲动了。”她嘟了嘟嘴。
老张笑了笑,“小姐,没事的,高原州的人一向跟我们作对,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打了也就打了。”
魏兮摇了摇头,“我不是说他是不是袁氏,我是说,客栈还要做生意呢,你们怎么能随便打客人。”
“没事的,这些都是老主顾。”
老张说着,笑脸对着食堂里已经彻底惊呆的食客们。
食客们原本以为是小打小闹,都准备好了酒杯准备一边喝酒一边看戏。
哪料到,护卫们会打得这么凶。
“各位,酒水免费三天,算是给各位压压惊。”老张伸出三只手指。
食客们很愿意占便宜,有免费的酒水,自然也就不说什么了。
但,这其中还是有人善意提醒,“你们啊,真的是冲动了,说是酒水免费三天,三天之后你们的客栈还在不在,都不知道了。”
“放心,我们的客栈一定会经营下去。”老张做出保证。
那人说:“你们刚刚打的那个少年,真是打死了也不多余,可他是土宗的修武者,还是高原州的大贵族,你们把他打成那样,土宗一定会来问责的。”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会处理。”老张依旧赔着笑脸。
“你们是外乡来的,不知道我们远湖城的规矩,远湖城没有城主,直接规划在土宗的管辖范围,换句话说,你们今天是在土宗的地盘上暴揍了一个土宗的弟子,你们好自为之吧。”
食客不再多言,拿起酒杯喝酒。
他是想,趁现在多喝酒杯,过两天可能就喝不到了。
土宗说是五行宗门,好似很名门正派,可身为远湖城的百姓是最清楚土宗人的德行。
虽然土宗没有对远湖城征收税钱,可土宗之上近万名弟子,无论是内门还是外门,只要他们来远湖城里吃喝,一律是免费,没有人敢跟他们收钱。
这比收税钱还狠,自然是招人恨。
……
食客的很快就灵验了。
第二天一大早,客栈门刚刚打开,老张就看到街道远处一行身披厚实修袍的人,气势汹汹而来。
他们皆是土宗的弟子。
准确得说,是土宗戒律堂的弟子,也就是直属于宗门师尊。
他们来到老张面前。
领头之人抖了抖肩膀上的雪花,傲气道:“奉师尊之命,查封远湖客栈,昨日所有参与闹事的人,一律抓捕,不得放过!”
一声令下,弟子们分作两拨,一拨负责拿封条查封客栈,另一拨人直接伸手扣住老张,进入客栈抓人。
老张被扣住双手时,目光冷冷的看向领头的弟子。
“你确定要抓人?”
低沉的质问。
领头弟子懒得正眼去看老张,翘着眉头说道:“在我土宗地界上动手,轻则杖刑,重则死罪。”
“小朋友,我劝你想好了再说。”
老张声线越发低沉。
他一直压制自己的武气。
但其实,只要这些戒律堂弟子有心,也能察觉出老张实力不俗,可偏偏他们高傲,完全没把老张和开客栈的护卫们当一回事情。
只听领头弟子冷冷笑道:“呵呵……你们动手打了袁狄,别说我们土宗判不判你们死罪,高原州也不会放过你们。”
“明白了,你们这是要抓我们向高原州做交代?看来土宗威仪,不过如此。”老张嘲笑
领头弟子这回算是把目光正眼投降老张。
他抬起手,呼啸一巴掌。
憋着一句:“混账贱民,敢轻视我土宗!”
啪――
但最终,这句话是没能从领头弟子口中说出来。
他的巴掌,也没能打在老张的脸上。
反倒是老张极速挥手,狠狠的给了领头弟子一记响亮耳光,当即打得周旁还在查封,还在气焰嚣张要抓人的弟子们,一阵胆寒。
浓烈的武气渗透在空气之中。
即便不用刻意感知,他们也能知道老张拥有武师境之上的强劲实力。
“你,你是什么人?”
弟子们顾不得其他了,全部包围到老张身前。
老张再伸出手,大手掌盖在领头弟子的天灵盖上,将他抓到自己的眼鼻之前。
“小朋友,你还不够资格知道老子是什么人,去叫你的师尊过来!”
“你,你放肆……”
领头弟子嘴角渗出一道鲜红,满眼惊恐的看着老张。
只是他平时嚣张惯了,直至此时,他还不懂得收敛。
此时客栈内,所有护卫已是现身。
三十名魁梧的家伙,让弟子们原本高傲的姿态崩塌,他们已然意识到,这伙人不是一般角色。
秦麟和魏兮也走出客栈。
魏兮皱着眉头,“老张,放开这位师兄。”
“是,小姐。”
老张松手。
领头弟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听魏兮称呼她为师兄,诧异几分,“你是何人?也是我土宗弟子?”
“这位师兄,我叫魏兮,是灵月锋的弟子。”
“原来是白师尊的弟子。”
领头弟子打量着魏兮。
而后流露着戒律执法者的傲气之态。
“既然你是白师尊的弟子,那此时就好办了,算是我们土宗内部之事,我们会禀报给白师尊,由白师尊来定夺。”
说着,领头弟子挥手,示意其他弟子撤离。
然,秦麟迈出脚步,“且慢。”
领头弟子回眸。
秦麟一身侍从扮相,让领头弟子看不上眼。
“有什么辩解之词,到白师尊哪儿说去。”他狠狠道,脚步没有停下的意思。
秦麟向护卫们发令,“拦住他们所有人,一个都不许放走。”
老张嘴角微微上扬。
虽然他很不愿意让护卫们听从秦麟的命令,可眼下,秦麟这道命令很符合他们的心境。
护卫们当即冲出。
武师境的浓烈武气全面释放。
戒律堂弟子皆陷于惊恐。
万万没想到,这三十名壮汉,居然都是武师境,这是何等恐怖的战斗团队。
领头弟子原本还想保持着执法者的傲气,可此下也绷不住了,双目间颤抖起来。
老张再度伸出手掌,盖在他的天灵盖上,低沉道:“没听见我们家阿福让你‘且慢’吗,走这么急做甚?”
“你,你们不要,不要乱来,我们可是土宗的戒律堂的弟子,我们直属宗门师尊……”
“别废话,你们算哪根葱,我们很清楚。”老张打断了他。
秦麟迈步上前,“戒律堂,掌管宗门规制法度,有定夺罪罚之权,而且这个权利是宗门师尊直接授予,纵然是山邸师尊犯了错,你们也能罚,对吧?”
领头弟子满眼疑惑的看着秦麟。
一个侍从打扮的人,居然能命令这群武师境,而且还对他们土宗戒律堂的权限如此清楚。
“你,你是什么人?”
“我叫阿福,是魏兮小姐的侍从。”秦麟回答。
“你拦着我们,是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让你们老老实实的听我把话讲完。”
秦麟负手而立。
继续道:“袁狄是袁氏亲族,他昨日在客栈里做了些什么,或者说,他这三年以来在远湖城都做了些什么,难道你们戒律堂一点都不知道?”
“……”
领头弟子如何能不知道。
只是觉得,城中百姓多是低贱贫民,袁狄一个贵族来这里玩玩,没什么大不了。
然,这是最让秦麟恼怒的地方。
秦麟眉宇间泛出一丝杀气,尖锐起声:“如果你们敢说不知道,那你们就是失职,失职之罪在戒律堂该如何惩罚?如果你们知道,且还放纵,那纵容之罪,又当如何惩罚?”
领头弟子惊楞当场。
秦麟的气场太过强势,别说是这一众被包围的戒律堂弟子,就连魏兮和护卫们,此时都不敢出声。
秦麟将目光看向老张,“你是不是也有什么话要说,一块说了吧。”
老张点点头,盯着领头弟子:“去问问你们师尊,他是忠于魏氏,还是忠于袁氏。”
“……”
这个问题就沉重了。
老张是护卫,在没有得到魏兮的允许之前,理论上他不该对土宗的弟子动手。
但现在他之所以会擅自出手,掌击领头弟子,还让领头弟子去叫宗门师尊来客栈,其中用意,就是要质问质问土宗宗门到底是忠诚于谁。
虽然,土宗是五行宗,宣扬的是中立立场。
但谁能真正中立?
尤其是土宗所在的远湖城,也是西锦州魏氏的统治区域。
既然在统治区域内,土宗该站在那一个阵营,就得好好掂量。
领头弟子这回是真的懵比了。
颤抖一番之后,才吞吞吐吐出“魏氏?你,你们是魏氏?”
“有意见吗?”老张问。
领头弟子即便平日里再习惯傲气示人,在此一刻,他也得认怂。
他赶紧转身看向魏兮,“原来是魏氏千金,失敬失敬。”
“师,师兄……”
魏兮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的思维显然跟不上秦麟和老张,此时看着戒律堂的弟子被护卫们威胁,竟有一丝责怪护卫们的情绪。
“现在就别假惺惺了。”秦麟冷笑道:“回答问题,你们土宗到底是忠于谁?”
“这,这当然是魏氏州主。”
领头弟子拱手颤抖的说着。
他不管土宗忠于谁,他只知道,他是澜州人,澜州可是魏氏的统治区域之一。
其他弟子,也都是来自魏氏统治区,他们自然知道该向谁表示效忠。
“好啊,既然你们知道要忠诚于魏氏,那袁狄调戏魏兮小姐,该如何处置?”
“调戏?”领头弟子瞪大了双眼。
他看向魏兮。
肤白貌美,甜美可人。
以他对袁狄的了解,那个采花大盗会干出调戏之事,毫无意外。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袁狄该如何处理?”秦麟再质问。
领头弟子哆哆嗦嗦,回答不了,只得周旋道:“这个,这个要让师尊来定夺了,我们,我们无权处置袁狄。”
“放屁!”
秦麟瞪起眼,伸手勒住领头弟子的脖子,“你敢说,你们戒律堂没有处置袁狄的权利?还是说,袁狄在土宗有什么特权?”
“没有,他没有特权!”
领头弟子辩解。
可傻子都能猜想到,袁狄若是没有特权,如何能在三年间屡次自由出入土宗,到远湖城里来祸祸!
秦麟不揭穿领头弟子,翘上嘴角,露出阴冷的笑容,“没特权是嘛?那就最好不过,依照戒律堂规定,弟子未经允许,擅自离开宗门,杖刑二十,禁闭十日。
弟子以土宗名义仗势欺人,引起公愤,直接废除修为,驱逐宗门。
弟子所行危害土宗名誉,情节严重者,处于死刑……”
秦麟一口气报出袁狄多项罪名。
而后问向领头弟子:“袁狄这三年来犯下的罪,只怕杀他个十来回,也不为过分吧?”
“这……”
领头弟子惊楞。
他诧异于秦麟居然对土宗戒律堂的规制法度和刑罚这么熟悉。
“回答我,你们打算怎么处置袁狄?还是果断一点,把他驱逐宗门,交给我们魏氏来处理?”
秦麟语态并非商量,而是命令。
领头弟子心间真是日了狗子。
他原以为只是普通的一家客栈掌柜,不知好歹的得罪了袁狄,哪曾想是袁狄不知死活,得罪了魏氏。
早知道是这样,他打死也不敢带人来查封客栈。
现在倒好,秦麟要求他把袁狄驱逐出宗门,可他完全不具备这项权利,因为这是宗门师尊与袁氏之间的私交关系,袁狄背后可是有师尊做靠山。
“这他娘的要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