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南轲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得到一个比较适合的答案,于是她索性直接把以前全部都归咎于裴后身上。
虽说害人终害己,但是这报应全部都报应在百里宏身上,难免让人有些唏嘘。
如果真的有报应的话,这一切应该全部都发生在裴后身上才对。
如今这样的局面,说实话让南轲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在她看来,百里宏虽然确实嚣张跋扈了一些,可若是让他来承受这些……是不是有些太残忍。
可能是因为百里宏已死,南轲心里一时间只觉得感叹和惋惜,她倒是忘了,其实在宫人们眼中百里宏还确实不算是什么好人,硬要分类的话,完全可以划分到恶人那一类去。
南轲因为突如其来的惋惜和悲意,几乎是选择性的忽略掉了这一点。
毕竟百里宏对南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意,并且还帮助过她,所以她对于百里宏也没有太多想法。
以至于百里宏在她心里也算不上是一个多差劲的人,最多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
但即使是这样一个人,在知道他突然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之后,南轲心里还是有些莫名的遗憾。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百里宏会死,至少不应该是这样死……
南轲也不知道自己心里会是什么感觉,她只是觉得不应该发生这些事而已,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想法。
“太子妃?”百里凉介轻轻开口,出声提醒着。
从东五所离开之后,南轲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百里凉介知道南轲之所以这样是和百里宏有关,难道百里宏的死对南轲而言影响这么大吗?
百里凉介仔细回想了一下,倒是没有想到南轲和百里宏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毕竟两个人之间也并没有走的很近,所以百里凉介并不认为南轲会因为这件事过于伤心。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又有些不对,南轲这表情……应该算是伤心吧。
南轲回神,看着近在咫尺的百里凉介,猛然往后一靠。
这人什么时候离她这么近了,她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太子妃?”百里凉介又叫了一声,似乎对于南轲的举动有些好奇。
“怎么了?”南轲下意识蹙起了眉头,顿了顿,提醒道,“下一次不要突然离得这么近。”
百里凉介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好。”
“你有什么话要说?”南轲问道。
如果没有话说的话,应该也不会突然靠她这么近吧。
南轲因为百里宏的事情而有些心神不宁,所以连带着百里凉介的话也怎么听清。
“太子妃,你是在想三哥的事情吗?”
南轲点了点头。
百里宏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而突然病逝,突染恶疾?
南轲扯了扯嘴角,这个理由就算是用来哄小孩子也都不会有人信,更何况宫里的这些人精呢。
突染恶疾这个理由似乎就像是万金油一般,似乎哪儿都可以用,但是南轲却知道百里宏很有可能压根就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难道是因为宫里的尔虞我诈,还是因为其他人的报复,所以才会失了性命?
南轲仔细回想着。
这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百里宏在这宫里得罪的人似乎还真不少,如果再加上裴后得罪的人……这个宫中应该几乎都是她们母子二人的仇人了。
本来还想尝试着分析一下,之后便分析分析,缩小一下范围。
只不过……似乎只是做了无用功罢了。
这范围……缩了跟没缩,没什么两样。
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费这个脑筋呢。
百里凉介见南轲又开始神游天外,不由有些无奈。
太子妃似乎对于这件事特别上心,照理说太子妃和三哥之间应该没有什么特别深厚的情谊才对,如果真要说的话,应该也不需要想这么多才是……
难道太子妃和三哥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他想的那样?
如若是这样的话,底下的人为什么不上报呢?
南轲慢慢回神,不经意对上百里凉介有些探究的双眼。
只是一瞬,那双眼睛便瞬间变回了清澈无尘的模样。
她……应该没有看错才对啊……
“太子……你有什么要说的?不好意思,我刚刚又走神了。”
“没关系,三哥这件事发生的突然,确实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南轲点了点头,叹道,“太子,你觉得三皇子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死吗?”
“我不知道。”百里凉介摇了摇头,“暂时还未得出其他的原因,一切还有待查证。如果真的是被奸人所害,我相信一切一定会水落石出。”
南轲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
百里凉介都已经说了不知道,就算她再继续往下问,也没有什么意义,不仅如此,还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既然有人会追查,那么等待着结果出来就可以。
只不过这么看来,这件事似乎应该不像是表面那么简单。
她相信宫里的人应该都知道,这所谓的恶疾只是一个托词,一个原因而已。
至于具体的原因,还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水落石出。
南轲很想要知道真相,但是她却不能明面上进行查探。
这一切只能私底下让人去打探了。
自从和二哥碰面以来,她们就开始逐渐往宫内安插人手,建立属于自己的关系网。
南轲虽然想要动用这个关系网来调查百里宏死的原因,但是却又害怕将这一切暴露在人前。
毕竟现在这件事正在风口浪尖上,若是让人发觉了的话,那么之前她和二哥所做的一切全部都会功亏一篑。
南轲思前想后,最后还是让月娥悄悄的去打探消息。
暂时还是不要动用这个关系网了,这件事情被盯得这么近,暂时不宜大张旗鼓。
而且她相信裴后一定会好好调查这件事,她只要在背后查缺补漏就好,不需要走在最前方。
南轲垂着眼角,看着月娥报上来的消息。
裴后确实是在很积极的调查这件事,突染恶疾这么荒谬的原因,她是绝对不可能相信的。
什么突染恶疾?
她儿子身体这么好,怎么可能会突然恶疾,明明前几天都还活蹦乱跳的在她面前跟她顶嘴。
怎么会突然之间就这样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呢……
怎么可能……
裴后眼神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茶杯,眼里满是怒意。
一时间未央宫内的宫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所有的人全部都垂着眼,一声不吭。
“皇后娘娘……”
裴后冷冷的抬眼,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
她冷冷的盯着面前的人。
“什么事?”
来人一接触到这么可怕的眼神,不由瑟缩了一下,急忙低下头。
“那个……皇后娘娘,这件事情已经交给下面的人去进行调查了,仵作说需要查验一下三殿下的尸体……”
裴后眼刀一横,冷冷的两个字直接吐了出来,“尸体?”
眼前的人微微发着抖,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地方说错了,为什么皇后娘娘一副想要把他生吞活剥的神情……
仵作确实说需要查验一下三殿下的尸体,以此来确认一下三殿下的死因。
来人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毕竟在他的意识中,他应该是谨小慎微,没有地方出错啊……
裴后很不满"尸体"这两个字,她不能接受别人用这两个字称呼百里宏。
那是她的儿子,是冀朝的三皇子,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用尸体来称呼。
一直到回到未央宫之后,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明明只是那么一瞬而已,她和百里宏就已经天人永隔,她接受不了,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小太监拘谨的站在裴后面前,双腿忍不住发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没有人提醒,他真的不知道啊……
在裴后眼神的威逼下,小太监慢慢的弯下了身子。
皇后娘娘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不要被主子一个不顺眼就打杀了。
“你不是还有话要说吗?”裴后冷冷的问道。
“这……这……”
裴后深吸了气,还是忍不住怒声道,“还不快说!”
小太监被吓得直接跪倒在地,“皇后娘娘请饶命,奴才……奴才……”
“如果你不能好好说话的话,那你这舌头应该也没什么用处了吧。”
“奴才这就说,这就说……”小太监颤声道,“是这样的皇后娘娘,仵作说需要查验一下三殿下的尸体,以此来判断三殿下的死因。但是因为三殿下身份尊贵,所以仵作不敢直接动手,于是便托小的来问一声……”
小太监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儿,但是被裴后一吓,便叽里呱啦全部都说出了口。
裴后冷冷的看着跪倒在地的小太监,心里一直回想着"尸体"这两个字。
是啊,她的儿子已经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不会动、不会说话、更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他已经死了。
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裴后冷冷的看着,只觉得心头有一股火气。
她冷声道,“来人,传令下去,让仵作仔细查证三殿下的死因。”
“是。”
裴后吩咐完之后,眼眸一转,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语气中含了一丝讥讽。
“张口尸体、闭口尸体……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两个字的话,那不防也把你变成一具尸体吧,怎么样?”
小太监腿一抖,连忙磕头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请饶命,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
“既然已经知错了,那自然应该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裴后招了招手,示意将人带下去。
片刻,未央宫便又恢复到往日的沉静。
裴后依旧捂着额角,眼底满是浓浓的怒意。
如果让她查出来是谁在背后害死了她的儿子,她一定要让那人生不如死。
……
夏依依回到了明华殿,一关上门,她原先那副悲戚的神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讥讽的笑意。
今天看到裴后那副隐忍着悲痛的模样,她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现在百里宏已死,她倒要看看裴后还能扶持谁去登上这个皇位。
以前是她没有想通,所以才会一味地帮着裴后做事。
本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想法,夏依依曾经认为自己的归宿和靠山只有裴后。
只有裴后好了,她在这个宫中才能更加如鱼得水,才能更让人敬畏。
但是事实证明她错了。
她和裴后怎么可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呢。
她只是裴后身边的一条狗而已,裴后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善待她,只是因为她还有点用处,所以才会在她身上费那么一点点心思。
实际上她连百里宏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回想起曾经的那些事,夏依依便觉得自己傻。
如果裴后真的扶持百里宏登上了帝位,那么她又会如何呢?
成王败寇。
以裴后的性子可能百里凉介估计都活不过第二日吧。
夏依依可不认为裴后会因为这一点亲戚关系就放过她,等到那时候她就只是个废子而已,裴后才不会在她身上花费心思。
既然如此,那么她也没有必要这么上赶着去做那些事。
既然裴后没有考虑过她的生死,那么她自己肯定要为自己好好考虑。
现在百里宏一死,很多事情都好办的多。
如今的情形,裴后压根就没得选,只能好好的扶持着百里凉介登上那个位置。
一个是下场凄惨,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新皇登基的太子侧妃,一个是步入后宫,获封贵妃的机会,不用想都应该知道选哪个。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也是她在这后宫中学到的第一课。
百里宏从小到大获得了这么多宠爱,几乎可以算是放在掌心里长大的,一出生就可以有这么尊贵的身份,还有一个一心为他挣前程的母亲。
而她呢?
她什么都没有,只是夏府的一棵草,一个无人为津,连丫鬟都不如的小姐而已。
根本就没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