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启轩离开了,穆双双还是很为难。
她知道文启轩对江宁竹的情意,也知道文启轩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但是,取消节妇之名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也听说了,李昀之家在京城颇有人脉,父母让他来这里,是为了他的仕途铺路。说白了,就是下基层锻炼的。所以,似乎能帮忙的,真的就只有李昀之了。
但是他出手帮了她好几次,她欠了不少人情,也不知道咋去还。而且不知道李昀之是不是已经开始嫌弃他了?最近对她总是若即若离的。
但是,她这个人天生有“多管闲事”的心,犹豫再多,她还是想去试试。
她不知不觉地推开南苑的门,没走几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一看,万翔正在小花园煮着中药,垂头丧气的。
“万翔,你在煮药?你……生病了?”穆双双关心问道。
万翔似笑非笑地哼了一笑。
穆双双皱了皱眉,“不是你生病,难道是……”
她看向那头紧闭的房间。
“我家大人都已经病了两天了,高热不退。”万翔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你没见你如意姑娘这两天清闲得很吗?我家大人不想吃东西,她竟然连我的都不做了。”
穆双双还真的没注意这些小事,她讪讪道,“如意这家伙,真是太懒了。我回去说说她。”
万翔冷着脸,“不必。大人不舒服,我也没心思吃饭了。”
“那,你家大人怎么样了?我能不能去看看他?”穆双双关切问道。
万翔犹豫了一会,“大人很少生病,心情不太好。”
“生病了肯定心情不太爽快。那要不我明天再过来……”
“我说穆姑娘,我家大人平时怎么对你的?你怎么那么没有诚意?”万翔硬生生打断她的话。
“我……我只是怕打扰他了。”穆双双心里有鬼,没有什么底气。
万翔扬了扬手,“去吧,他都睡了两天了,没什么不好打扰的。”
“好。”
“等等。”
“嗯?”
万翔把药倒进碗里,“既然姑娘来了,那麻烦姑娘帮我拿给他喝。”
穆双双端着漆盘走进他的房间。门只是虚掩着,她一推开门,就听到重重的咳嗽声。
“我说了我不喝。”传来他有些沙哑而烦躁的声音。
她温柔道,“大人,我……我听说你生病了,过来看看你。”
又传来重重的咳嗽声,之后再传来他的声音,“是双双姑娘,抱歉。姑娘请进。”
她于是端着药走了进去,她看到他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双眼黯然无光。她的心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一紧。
“大人,你怎么病成这样?”
“没事。”他抬起眼,笑了笑。
“什么没事?万翔说,你已经高热两天了。大夫怎么说?”
“一个大男人,大惊小怪。我没什么事,就是感染了风寒。大夫说了,就算不喝药过几天也会好。”
她想起他刚刚说的,估计是不肯喝药。她当不知道,说道,“生病了还是得喝药才是。万翔帮你烧了药,来趁热喝。”
“谢了,放着吧。”他闭了闭眼睛,“姑娘有心了。”
“万翔这两天照顾你也累了。我可是答应了他,要看着你喝药才走。”
他微微蹙眉,“谁来了我都不喝。”
“这药得趁热喝才行的。你……不是这两天都没喝药吧?”
他一脸嫌弃,没吭声。
“看来李大人是因为怕苦,两天都不肯喝药。”她笑了笑,“你这么大个人还怕苦?”
“在姑娘眼里我就是这么娇气的?”这病人果然脾气有点大。
“别急,我不是和大人开个玩笑嘛。”
李昀之干脆睡了下去,闭上眼睛,“双双姑娘,万翔是为难你了。你不必介意。我睡了。姑娘慢走。”
穆双双眼珠子一转,没有接话,转身离开了。
她急匆匆地回了自己房间,拿了一罐蜜饯,又一路小跑着回到他的屋子。
万翔就在外面看着,眼里渐渐有了一丝亮光。这两天,他已经倒了三回中药,可不要再白费他的苦心了。
“别进来,看着心烦。”李昀之一听到脚步就开口了。
“是我。”她知道他以为是万翔进来了。
李昀之睁开眼,只见她已经到了床边。她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罐子,笑意盈盈的,他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出于礼貌,他挣扎地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双双姑娘,我……”
“这是蜜饯。我生病的时候,也觉得药苦。我就先吃一个蜜饯,再喝药。喝完了,再吃一个。”她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走了神,很自然地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蜜饯。
他心里猛地涌起一股甜滋滋的暖流,就好像已经喝过药了一般。她见他耳根都发红了,心里想着,这人还真病得不轻。
她把碗递到他面前,“喝吧。刚刚好。”
他抬起头看看她,想举起手,才发现自己的手重得像灌了铁似的,竟然有点颤抖。
穆双双二话不说,在床沿坐了下来,拿起汤匙,“我喂你喝。”
他是男子汉,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家喂他喝药?更何况,说好了,他要控制自己对她的感情。
他想拒绝,但是神使鬼差地,他竟然说出了两个字,“谢谢。”
她于是勺了一口,又像小时候妈妈喂她的那样,在自己嘴边吹了吹,才送到他嘴边。
他心里虽然又涌起某些让他刻骨铭心的痛苦,但是他还是忍了忍,喝了那一口药。
这一口药,已经不像他记忆里那样的苦涩交加,而是带着淡淡的清香,还有甜甜的蜜饯的味道。
“其实不苦,对不对?”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点点头。
于是,她又接着给他喂了一口。
他小时候受过很多苦,很多委屈,但是自从来到她身边,她就像一阵阵春风,总能拂去蒙在他心上的灰尘。但是这样,他越是将自己的心看得很清楚,很清楚……
他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不知不觉已经将那碗药喝完了。
她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蜜饯,“这是奖励你的。”
他无奈地笑了,“谢了。”
“没事,喝完药再睡一晚,明天就舒服多了。”
“双双姑娘,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你睡着了我就走。”
李昀之不知道怎么面对她,还真的昏昏沉沉睡去了。因为药效的作用,他的额头很快就沁满了汗水。她想了想,拿了自己的手帕帮他擦了汗,干脆在他床边坐下。她已经决定留下来照顾他了。她是个现代人,没有太多的思想束缚。
她只知道,万翔是个糙汉子,保护人可以,不见得会照顾人。平时李昀之帮了她那么多,这是她回报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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