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宅子里休养几日后，白瑞瑾醒了。
段无痕自然没心思去看他，往日一回将军府只会躲在书房研习兵法之术的男人如今成了养狐人，全府上下都知道他们段将军有一只漂亮的狐狸放在心尖尖上。
最珍贵的糕点珍果，最漂亮的绸缎，甚至连皇上亲赐的宝贝都给这小狐狸当了玩具。
家丁杂役都是一阵担忧，这要是传出去成何体统！
苏寒对那些东西一概不感兴趣，最大的爱好就是趴在段无痕腿上暗暗运转功法。管他什么白瑞瑾边晓芸，现在这男人还不是被自己治的死死的。
“还不知该取什么名字。”一介武夫，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名字配得上这狐狸崽子。
书房的窗户大开，明亮的光线自室外涌入。段无痕抱着苏寒坐在木质雕花椅子上，手中翻着一本书籍。
书本边边角角的纸张都已经泛黄破损，男人翻得相当仔细。
段大将军的书房中，除了兵法就是武功典籍，苏寒看着段无痕认真的神情，生怕自己叫个什么苏缓兵苏铁骑，一爪子按在了段无痕面前的兵书上。
段无痕皱眉，但并没有发作。
小狐狸低声呜咽了两下，似乎有些不满。
“既然这狐狸这么有灵性，不如将军就让它自己选名字如何？”
优雅婉转的女声从窗外传来，段无痕抬头，边晓芸不知何时站在窗外面带笑意，一身朴素的装扮在她身上倒也是美得惊心动魄。
当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气质。
“此话怎讲？”段无痕倒是来了兴趣。
边晓芸唇角勾起，纤纤素手捏着帕子向前一探，指着男人怀中的狐狸。“瞧瞧这小狐狸在做什么，不如它指着哪个字便是名字。”
苏寒与段无痕同时低头，粉嫩的爪垫下是一行龙飞凤舞的字——
寒衣护铁骑，压城入西风。
狐狸爪子恰好压在为首的“寒”字上。
这本书乃是段老将军生前所撰写，段无痕倒背如流。
“寒。”男人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字，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一般。“好字。”
边晓芸笑的合不拢嘴，捏着帕子轻轻遮在唇边，“有幸拜读过段老将军这句诗，确实写得好。”
“你看过兵书？”段无痕转头盯着边晓芸。
女子无才便是德，边晓芸身为一个没名没分的庶女，何来机会读书。
边晓芸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段无痕，“是，小女子自小喜爱读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都乃自学而成。”
苏寒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危机感。
“倒是不知谦虚。”段无痕显然心情极好，抱着怀中的狐狸从头捋到尾，光滑柔顺的皮毛让人爱不释手。“寒，便唤你小寒。边氏，日后这府中的外书房你可自由出入。”
“是，多谢将军！”边晓芸眼睛一亮，连忙弯腰行礼。苏寒盯着她忍不住颤抖的肩膀心生不忍。
不过是允许她看个书就这样高兴，足以见边晓芸以前的生活是多么黯淡无光。
女子，当真必须如此吗？
“报告将军，您捡回来的那个书生想见您。”门外有下人禀报，边晓芸知趣的行了一礼款款离去。
“不见。”段无痕想也不想。
“他说有一句话让我禀告将军。‘当年救人之时有些细节，不好口头转述，只得当面道来’。”
苏寒看到段无痕的脸猛的沉下来。
或许别人不清楚，但段无痕知道两年前重伤自己的那伙人，武器是中原的武器，功法也是军中带出来的。他不可能认错。
段无痕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西北军里出了奸细。
男人起身将苏寒放下，跟着侍从出了屋子。苏寒趴在窗户口等段无痕走了之后才灵活的跳了出去。
穿过一趟铺着圆石的小路，尽头是个不大不小的池塘。边晓芸正捧着一本书和丫鬟坐在池塘边，嘴里不知在兴高采烈的说些什么。
“恭喜小姐，可以进书房看书了。”丫鬟握着边晓芸的手，“过两日奴婢便把从外面借的书都还回去，银两也是够的，小姐不必担心。”
“大概那狐儿真是我命中贵客。”边晓芸脸颊粉扑扑的红，就连身后的发簪歪了都没有注意，“只是顺着那小东西的心意提了个法子便让将军眉开眼笑。”
丫鬟看着自家小姐知足的模样心疼不已，“小姐别这么说，您值得更好的。”
边晓芸清澈的眸子罕见的暗淡一瞬，唇角笑意不减，“……你懂什么，有幸嫁入将军府已经是我的福分了。”
一个不入流官员的庶女，爹不疼娘不爱，如果不是皇上赐婚，她早就被那个便宜爹卖给身宽体胖的富商了，哪里还能在这将军府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嗷呜～”
一声细小的呜咽打断了两个女子的哀叹。边晓芸惊喜的看到躲在一旁的苏寒，上前两步将他抱了起来。
“小姐，小心那狐狸伤了你。”
苏寒软哒哒的趴在边晓芸怀里打了个哈欠。
又软又香……
“不怕，小寒不会伤人。”边晓芸摸到了梦寐以求的狐狸崽子，爱不释手，托着苏寒的大尾巴不知往哪放。
苏寒动弹两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动了。
“你怎么过来了，将军呢？”边晓芸问。
“小姐……”丫鬟欲言又止。
小姐怎么能跟一个畜生说话呢！
“呜呜……”苏寒懒洋洋的叫了两声。
边晓芸皱眉，以段无痕对小狐狸的关心程度，怎么会随随便便放小狐狸出来。
“暗一。”
“在。”
随着边晓芸一声轻唤，不知从哪里现身一个浑身黑衣的蒙面男子。“小姐有何吩咐。”
“将军去了哪里？”
苏寒抬眸，视线在暗一和边晓芸身上扫了一圈。
这将军府段无痕手下的暗卫，也轮得到一个妾来驱使吗？
“南院。”暗一惜字如金，始终站在距离边晓芸十几步远的位置，怕是再远一些话都听不清了。
南院，那里住着将军前些日子带回来的白公子。
边晓芸当机立断，拉着身后的丫鬟，“走，我们将小寒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