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贴在了苏寒的嘴唇上，是一根冰凉的手指，像个冰块，让他嘴唇发麻。
“倒是和他很像……可惜了。”
这声音低沉冰冷，与正常人的声音并无二致，如果说唯一的不同，就是少了些人类的生气。
苏寒皱眉，这鬼自言自语半天，有完没完。
“我是出来寻药铺的，你可知道城中药铺在哪里？”
小孩特有的清脆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巷子里回荡，苏寒听这回响猜测自己大概还在巷子里，至于为什么走不出去，多半是这只鬼的障眼法。
修仙世界的鬼，应该是鬼修。
这只鬼似乎对苏寒很有兴趣，听了他的问题不怒反笑，“有意思，你不怕我？”
“怕，但我要拿药去救人。”苏寒试探着向前面走了两步，什么都没有碰到。“你既然对我有兴趣，不如告诉我药铺在哪里。”
“你不怕被我炼成尸儡？”
“不怕。”苏寒赌他不会伤害自己，“我只想救人，身为一个鬼，你应该最懂得死的痛苦吧。”
对面的鬼突然安静下来。一片黑暗中苏寒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我何止懂。”
那鬼喃喃。
“我还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下一刻，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将衣袍刮的猎猎作响。苏寒闭着眼睛伸出胳膊挡在脸前，裸露的皮肤被风刃吹的刺痛难耐。他踉跄着退后了两步，后脚跟碰到了一个台阶，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一下可摔得不轻。苏寒疼的呲牙，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苏府偏院门口。天上的月亮依旧明亮冷清，他现在正坐在这一扇朱红漆门前面的石阶上。
四下无人，连风也在片刻之后沉寂了。他在转瞬之间就从墙外回到了这里，可他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这只鬼……道行不浅啊。
静静地呆了一会，那只鬼像是已经走了，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
苏寒想起奶娘，站起来跑回屋里点燃一盏灯。奶娘正躺在床上熟睡着，脸色红润呼吸均匀。她被苏寒点的灯光吵醒，皱着眉困倦着道，“富贵？这孩子，大晚上的点什么灯？”
“奶娘，您身体好些了吗？”苏寒托着灯盏，一边仔细观察一边问。
“身体？奶娘没病啊……怎么问这个？”奶娘疑惑说。
“没什么，半夜睡觉梦到奶娘生病，担惊受怕吓醒了，这才点灯看一看。”苏寒摇摇头，走到桌边吹灭了灯，“奶娘睡下吧，我回屋了。”
苏寒对付了两句便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发呆。
看来那只鬼还是只好鬼。书上所说鬼修为世间唾弃之事也不一定属实。只是鬼修怎会来到凡间？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结果。外面天色蒙蒙亮，苏寒头昏脑涨，盖上被子和衣睡下了。
才睡了两个时辰的苏寒就被奶娘晃了起来。睁眼，天色蒙蒙亮，屋内一片昏暗。
“富贵，你看谁来了？”
床边站了一个眼熟的人，苏寒记得很清楚——就是当年将他从黄氏丫鬟的手底救下来的小厮。
很多年前这小厮就被调去了前院，那边的条件比这里好很多。苏寒盯着他，睡意一扫而空。
“你怎么来了？”
小厮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一份糕点放在苏寒床上，“我这次是来带你走的。”
“带我走？”
“小道消息。”小厮神秘兮兮的用手掩住嘴巴，小声道，“今日会有仙人来咱们城中收徒，我带你去碰碰运气。万一仙人心情一好就收你为徒了呢。”
“哪里的仙人来我们这小城收徒？不会是坑蒙拐骗的道士吧？”苏寒显然不太相信。
“都说了只是试试而已。若他不收你，你能离开这苏家也不亏。我已经打点好了门卫丫鬟。一会儿你偷偷跟我出去便是。”
“那奶娘怎么办？”苏寒抬头看向满脸皱纹的奶娘。
奶娘感动的眼角闪烁着泪光，“富贵你不用管我，我一个人在这偏院里过一辈子也就算了，可你还小，不出去长长见识怎么行呢？”
“先将你送出去，奶娘我到时再想办法。再晚就来不及了，你就当圆阿秋一个心愿吧。”小厮说。
苏寒看着小厮急切的表情，点了点头。
阿秋出嫁之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让苏寒和奶娘过上好日子。她嫁的远，别处的富商看上了她的长相，老爷便把她许给别人做妾，所有人看着这个姑娘哭成泪人却无计可施。
或许这与阿秋青梅竹马的小厮心中有情，可惜最终也只是看着阿秋坐上了花轿，成了别人的妻妾。
苏寒年纪小，长得也不高。小厮让他藏在送货的马车里，夹带着出了苏府。苏寒蜷缩着挤在狭小的空隙中，马车颠簸，旁边木箱尖锐的棱角狠狠碰到肩膀，他皱起眉，一股灵力将肩膀和木箱隔开，疼痛感稍有缓解。
到了目的地，马车夫将车停在一个角落，将苏寒拉出来。“这家客栈的店小二是负责接应你的，你跟着他，他会为你提供吃食和住宿。”
苏寒弯腰拱手行礼：“多谢。”
“收钱办事罢了。”马车夫摇摇头，重新上车扬长而去。
客栈的后门就在旁边，苏寒没有着急进去。他身上背了个小包袱，里面是奶娘给他的一些银两吃食，最值钱的就是他娘遗留下来的一根勾金玉簪，苏寒将包袱打开，把玉簪抽出来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他没有走后门，而是绕了一圈从正门进入。这是一家不大的客栈，虽说规模条件不怎么样，但胜在干净舒适，所以也算热闹。客人多，跑堂的可不多。里面的小二被呼来喝去，看样子没有一时半会是消停不了了。
苏寒找了个没人的桌坐下，环视周围，一眼就锁定了那个坐在窗边的老人。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那一身气质。
老人穿了一身破布衣裳，领口袖口都缝着补丁。他面前的桌子上除了些小酒小菜就是一根粗长卷起的画轴，仅凭纸质来看都价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