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
两天。
三天。
……整整一个月，苏寒再也没有见过池野。
又是一个深夜，苏寒跌跌撞撞的走在马路上。这个季节在凌晨寒意已经很深了，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衣，连外套都没有带。
苏寒颓废的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旷课他逃学他夜不归宿，他去酒吧夜店旅馆。他把整个a市翻了个遍，找了每一个角落。就连坐公交车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张望车外的马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错过了与那人的相遇，即使他知道池野不善交际，最讨厌上街。
哪里都没有池野。
池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他的生活里。如果说唯一的痕迹，就是两人同居的公寓，那里面有谁都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
没事可做的时候，苏寒就待在公寓里发呆，幻想着或许在傍晚的时候那个孩子会自己跑回来。
可幻想依旧是幻想，公寓还是那个公寓。玻璃杯被洗净然后仔细擦拭干净，一一反扣在桌面上，大理石的茶几被精心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光滑的能映出人影。
可少了一个人，所有的烟火气息都瞬间消散。
余下的，只有另一个人的沉寂。
苏寒掏出手机，自嘲的笑了笑。上面所有的通话记录都是同一个号码，只是无一例外都没有拨通。
当他拨打池野手机次数太多以至于被对方拉黑的时候，苏寒终于确信，池野或许真的已经放弃他了。
苏寒颓然的坐在人行道旁边，身体后仰，半边身子深深的陷入路两边的常青灌木里。有些脏兮兮的灰尘落在他脸上，还有些在空中飞舞。这一切他都在路灯刺目的橘光下看得很清楚。
“我做错了吗？”苏寒轻声问。
“不，你没有。你只是为了任务，为了救他。”1438犹豫半晌，建议到，“宿主大人，其实你可以选择离开……”
“不。”
1438叹了口气。
“任务都完成了，该得到的都得到了，你何苦呢。”
“这样子带回去的池野，不是他完整的灵魂。”一想到创世神，苏寒那张因为长时间奔波而疲惫异常的脸上露出一丝释然。
“他就是他，我既然要完整的把他带回去，那就一根头发也不能少。”
突然，他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手机响了。苏寒想也不想接起来，对面却没有出现他日思夜梦的那个声音。
“喂？小寒？”
这是个中年女声，是苏母。
“……妈。”苏寒轻唤了一声。
“小寒，你老师又给我打电话了，说你又逃课，上次的团体活动也不参加。最近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苏母的声音有些疲惫，透过寂静的夜传来，带着抚平心灵的力量。
苏寒眨眨眼，看着空旷的马路。夜晚没有风，但他还是冷的骨头缝都是疼的。
“妈，您知道池野吗。”
“知道，不是池家那小子吗。上个暑假他妈妈还托你过去照顾他来着。”
“我们分手了。”
“……”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苏母一时间没有说话。
“什么时候的事？”良久，苏母问。
“半年多啦……认识他很久了。”
“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大概吧，我找不到他。”
忽然起了一阵风，带着满地的灰尘和刺骨的冷意，铺天盖地的向他涌过来。那些尘土打在脸上密密麻麻的刺痛。
苏寒裹紧衣服，把自己向灌木丛里缩了缩。
“你还在外面？”苏母听到风声，声音陡然高了，“你还在外面干什么？这个时候外面多危险不知道吗！？”
“我现在就回去。”
苏寒嘴上答应的好，整个人依旧蜷缩在灌木丛中一动不动，把苏母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傻小子，别不听劝，感冒发烧有你好受的。”苏母在那边嘟哝了两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苏寒打断了。
“妈，我赶路了，您早点休息。”
说罢，不等苏母回话就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关机。
感冒发烧。
他现在恨不得感冒发烧，最好生一场大病，病得人尽皆知，病的那个不知何处的池野也能看到。这样就算自己被迫脱离了这个世界，死的也有价值。
苏寒舔了舔干燥开裂的嘴唇，难得恶劣的想。
少年蜷缩在灌木丛中，数着天上的星星，一直到东方的夜泛起鱼肚白，天色渐明。
生活还得继续，人还得活着。
纵使这并不是你情我愿的事。
苏寒拖着沉重的步子，在早起的人们发现狼狈的他之前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缓步向学校走去。
这个时候路上没有几个人，没有吵闹声，也没有鸣笛声，安静的呼出一口气都能听见热气蒸发的声音。
苏寒走到学校门口，时间还早，门禁未过。大门旁边站着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根手杖，穿的很厚，却依旧能看出身形消瘦。
是李施渡。
自从池野失去了踪迹后，他良好的治疗条件也跟着一并消失。没有了后续的辅助治疗，眼睛恢复再好也仅限于能模模糊糊看到色块的程度，就连生活自理都困难，更别提回来上学。
苏寒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任他一个人独立风中。
他知道李施渡在等自己。
但这个人不配。
韩鹏终于在教室里见到苏寒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他戳戳苏寒的肩膀，
“唉，兄弟，我以为你休学了呢，这么长时间了到现在来上课。可以啊，比我之前的劲儿还猛。”
苏寒摇了摇头，眼睛里的血丝就像染了病一样，憔悴可怖。
韩鹏心大，只以为苏寒学坏了，去网吧搞了一个通宵，并没多想。
“那你补觉吧，我帮你看着老师点。”
学校里的课业苏寒一点都没听，就凭这正大光明的逃课给老师带来的印象，这学期就能挂科到死。
苏寒想起被自己关机的手机，从兜里掏出来开机，害怕错过池野的消息。哪怕希望很渺茫。
一打开手机，一条消息弹出来，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回家]